說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了門。
關上門了,樊疏桐都還在納悶,剛才那女孩叫啥名來著?
樊疏桐從酒店駕車往雲霧山去的路上,忽然覺得一陣心悸。耳畔響起轟轟的雷聲,剛才他甩給那女孩鈔票的情景驟然顯現在腦海中,電石火花般,劈裏啪啦燃起一片模糊的煙和霧,什麼都看不清,卻又分明看見了什麼,待他努力撩開那些煙霧,某段遺失已久的記憶慢鏡頭似的拉到了他的麵前—
他分明看見了當年的她,彎著腰在汙跡斑斑的地毯上撿起那些鈔票,一張張地疊好疊整齊,小心翼翼地放進書包,然後她仰著一張小臉看著他,眼裏閃過迷離的笑意,聲音低微,卻透著森冷的寒意:“我肯定要這五萬塊的,我要給媽媽治病給舅舅還債,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不要,怎麼能讓你有嫖的感覺呢?”
朝夕!
一連串刺耳的緊急刹車。
車子疾速打了個彎橫在了路邊,差點就撞上隔離欄杆。樊疏桐大口喘著氣,眼前一陣陣發黑,太陽穴裏仿佛針刺般疼得他抽搐。“咚”、“咚”……他痛得連連用頭撞車窗,隻覺透不過氣,意識亦漸漸模糊。他拚命扯著高領衫的領口,伏在方向盤上喘氣,過了半晌他才從上衣的夾層口袋裏摸索到一個小藥瓶,胡亂倒出一顆藥丸來,就著唾沫痛苦地吞了下去。
每次都是這樣,一頭疼就必須靠吃藥才能緩解。
待他呼吸漸漸平穩,仿佛從驚悸的夢中醒來一樣,人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而眼前還是黑糊糊的,街上的人流和車輛不斷交錯重疊,根本無法辨清。他隻能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靜等藥效滲透到頭部。可是他分明感覺到眼角有某種溫熱的東西滑落下來,他不敢用手去拭,隻能任由其滑落……三年了,任憑他如何的醉生夢死,就是無法擺脫她的影子,每次一念及她的名字,心就割裂般地疼,就如此刻,那些依稀的往事,飄零繽紛,一幕幕從眼前閃過,他分明看見她就站在他跟前,如白玉般皎潔的臉龐,透著瑩潤的迷人光澤。
“朝夕……”他夢囈般地喚出她的名字。
她似乎聽到了,抑或沒有,但見她睫毛輕輕揚起,漆黑的瞳人像是浸在水銀裏的黑寶石,清澈得仿佛能讓他看見自己;她的模樣還是那般清瘦,看上去還是那麼哀愁,一語不發地望著他,那淒婉憂傷的眼神叫人心疼得發顫……
“你在哪裏,朝夕,告訴我你在哪裏?”樊疏桐俯身趴在方向盤上,意識漸漸清明,心卻愈發撕裂般地疼起來。
而隨著幻覺的消失,他頭部的劇痛也慢慢隱去。他已經無藥可救了,醫生說幻覺屬於他頭疼的並發症,是正常現象。事實上,折磨他的並非單單是頭疼,還有那毒藥般慢慢吞噬他意念的幻覺,他害怕頭疼,又迷戀那幻覺,因為隻有在幻覺中他才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的模樣。三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黃昏,他在北京也是出現這樣的幻覺,以為在火柴的光亮中看到了她,結果昏迷在街頭,如果不是被巡防員送去醫院,那天晚上他就凍死了,如果真凍死了也就好了,至少不用忍受現在這樣的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