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被困在通州時,本想連夜騎馬回宮,侍衛裏有人勸朕不要這麼做,說是太冒險了。朕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就在通州等了兩三日,然後才動身,白日騎馬趕路,晚上找地方宿營,”
胤禔走後,康熙脫了鞋,隨意歪身倚在榻上,一邊拿著朱筆圈胤礽寫得好的字,一邊開口道,“本來朕會提早兩日回來的,但在路上朕查看了幾個地方的地震情況,就回來的晚了些。”
康熙將字圈完,又將那些字帖還給胤礽,胤礽便將字帖遞給掃琴,讓她帶回去,然後他也脫了鞋,上了榻,跪坐在康熙身邊,輕輕給他揉腿:“阿瑪辛苦了。”
康熙手一攔,不要胤礽做這樣的事,隨手召了個宮女過來給他揉腿,他才轉頭仔細端詳了胤礽一下,才笑道:“朕不累,回宮瞧見你們平安,朕就放心多了。太皇太後還在赤城,朕沒敢讓太皇太後和佟貴妃跟著回來,但太皇太後擔心你們,朕一回來就派人送了平安信去,想來她和佟貴妃也應當安心了。”
康熙說了這些,又問胤礽:“你的中庸讀到哪裏了?”
胤礽還在想孝莊和佟貴妃留在赤城的事,聽了康熙的發問,忙收斂心神答道:“回皇阿瑪,中庸已經讀完了,兒子現在讀到論語陽貨篇了。”
“明白文義嗎?”康熙見胤礽搖了搖頭,笑道,“隻會讀可不行,你還得知道意思。這樣吧,朕過幾日抽空再給你講。朕的意思,你是得在出閣讀書前,將這四書五經讀通了會講了才行的。”
胤礽規規矩矩的答道:“是。”
“沒有朕的允許,你就敢拖著皇太後和大阿哥出宮去,你的膽子也真是夠大的,”
給康熙揉腿的宮女力道掌握的很好,他覺得腿上的酸脹果然減輕了些,身子斜倚在榻上又隨意開了口,康熙話雖這樣說,麵上卻沒有一絲怒意,慵懶之中還帶著幾分淺笑,問胤礽,“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話是你說的?”
胤礽想了想,答道:“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這話朕從沒聽過,卻是打你這兒來的,不是你說的是誰說的?不過這話說的挺好的,”
康熙望著胤礽道,“你要宮中捐銀捐物,這主意是你想的,為什麼要讓大阿哥督辦,惠嬪等人聯名承辦?朕的太子,難道連這點事情都辦不成?”
康熙到底還是問了,胤礽定了定心神,才垂著眼睛答道:“兒子勢單力薄,確實怕辦不成——”
“你這話朕不愛聽,日後就不要再說了!”
康熙聽胤礽說勢單力薄四字實在戳心,當即打斷了胤礽的話,“朕早就同你說過,你額娘確實是早逝,但你還有朕!朕是你的皇阿瑪,你又是朕祭告天地親封的皇太子,誰敢欺你,朕必替你撐腰!”
“是,阿瑪教訓的是,兒子不再說了。”
穿越成胤礽也有五六年了,可他總是會忘記這件事。總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在這裏的,雖然規規矩矩的活在清代,他卻覺得自己很難融入進來,可即便是逼著自己融入,那心靈上的孤獨感,卻是無法被忘記和被磨滅的。
被康熙打斷的話,胤礽也不敢再繼續說,怕再說下去會惹怒了康熙,又見康熙做了個手勢要他繼續說,他也就不再囉嗦,繼續說他沒說完的事。
“——兒子帶著大哥出宮去,就是想讓大哥也看一看那些受苦的百姓,希望大哥跟著兒子一起幹。兒子出了主意,跟大哥說希望跟大哥一起聯名,倡議後宮捐銀捐物賑濟災民,但大哥說這樣不妥當,說兒子與他聯名是不合規矩,隻怕也沒什麼人能應我們的請。大哥說,還應當是後妃倡議聯名,他來督辦,這樣才妥當。”
“那你就應了他?”
康熙聽到這裏,就極為不悅了,後妃聯名倡議,胤禔來督辦,胤禔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盤!
佟貴妃隨他去口外避暑,按規矩是讓惠嬪、宜嬪、榮嬪三人留在宮中協理宮務。但宜嬪懷著五個月的身孕,榮嬪又要照顧胤祉,都是忙得難脫身的人,還不是惠嬪來主理宮務嗎?胤禔這樣說,明擺著就是要惠嬪來張羅這件事!
康熙一想到此節,便心中憤恨:“他怎麼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搶你的主意?你是不是還跟他說什麼了?”
胤礽老老實實的答道:“兒子說,這回後宮裏捐銀捐物都是要造冊登記的。等皇阿瑪回來時,這冊子是要給皇阿瑪看的,皇阿瑪若是高興了,說不定會按照冊子上的人頭論功行賞。”
“你這樣跟他說,也難怪他搶你的主意!”
康熙冷哼一聲,“論功行賞!他哪裏是要幫助災民,他分明就是想要這份功勞!”
康熙在胤礽身邊放了人,以便於對皇太子的行蹤予以掌握,他這樣做,並不是為了監視胤礽,而是為了保護他。胤礽雖聰慧,卻還年幼,他擔心胤礽在宮中還無能力保護自己,也是為了防著別人暗害皇太子。其實也不隻是胤礽身邊,這後宮上下,隻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就沒有他不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