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張子純一直在機場侯機大廳等著楊紅日。早上楊紅日突然說他要去辦點事讓張子純先去機場。張子純坐在侯機大廳的椅子裏從九點鍾等到九點三十五分仍未見楊紅日趕來。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楊紅日的手機，楊紅日在電話裏說他正在給她買結婚戒指，張子純說你買了就趕緊過來飛機要起飛了，楊紅日說他還要送她一個大禮物，張子純怔了一下，回過神來立刻警告他別去招惹藍天鷙，他現在是狗急跳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楊紅日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子純，你總是那麼聰明，你為什麼要那麼聰明呢？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讓你驚喜的機會？張子純說：你到底還是年輕，馬上到手的幸福都不知道珍惜，我都答應嫁給你了，你為什麼還如此頑劣？你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楊紅日停了一會兒說：我騙他說你要見他，然後破壞了他汽車的刹車裝置，他找人弄傷你我說過我不會算了的，我要他補償你……張子純癱在椅子裏，腦子裏一片嗡嗡作響，她記不清她接下來又對楊紅日說了些什麼，她隻是不停地說他真傻，這麼蠢的事都做得出，然後她又說她很擔心他，可是現在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助他，她說著就流淚，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裏她就對著一個已經斷了線的手機拚命地哭訴……
十分鍾後她的手機突然響起，裏麵傳來藍天鷙的聲音，他的聲音很低沉卻很清晰，他說楊紅日現在躺在醫院的急診室裏，你回來見見他最後一麵吧，他的手裏還握著買給你的戒指，如果你不回來當著他的麵戴上它，我想他死都不會瞑目的，張子純，你知不知道是誰害他現在這個樣子的，是你，你以為我會輕易放你走嗎？讓你跟他一起遠走高飛？你們準備去哪裏？香港？美國？你們拿著那三百萬能跑多遠呢？我手裏有三千萬，你們走到哪我都會跟著你們的，與其在外麵死得更慘，你們不如在這個你們熟悉的城市裏舒舒服服地安息……
不等他說完，張子純就關上手機，她站起來拉著行李車頭也不回地向登機處走去，幾分鍾後飛機起飛了，藍天鷙以為她會留下來會崩潰會去見楊紅日最後一麵會去戴那枚戒指……可他錯了，她根本就不會回去，雖然此刻她的心已碎成千萬片，飛出機艙隨著那些像棉花一樣四處飄飛的白雲一起飄飄蕩蕩。曾經有那麼一刻張子純恨不得這就從飛機上跳下去，可她又擔心假若她真的就這麼任性而草率地離去，那麼此刻正躺在醫院裏的楊紅日怎麼辦，藍天鷙剛才在電話裏可沒說楊紅日已經不行了，她也相信那個已深深進入她心間的男孩子不會那麼短命，盡管他的身上有很多壞習氣，可那錯不致死，該死的人是藍天鷙。她雖然此時正在愈來愈遠地離開他，可她的心沒有走，仍舊留在了這個令她厭倦不已的城市裏。所以當張子純天真地以為隻要上了飛機一切都會結束的時候，她已經開始身處另一種刻骨銘心地麵對。仍舊有人留在原來的城市裏愛她恨她掛念她，無論她的身體會刻意地跑得多遠。永遠沒有結束，永遠還要重複，張子純將臉貼在玻璃窗上用自己的體溫一點一點地溫暖著這個城市的冷冰冰的上空。
（全篇完）
2000、12、5
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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