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張令澤臉上的眼淚，宋知越看越覺得稀罕，懷疑自己怎麼以前喜歡上這麼個奇葩。
唯黃昏而思燭明，唯覆雪始念日暖，唯放手方知情濃。張令澤和他分手後，積攢一年半的情緒在此刻得到了集中性的爆發：“每天我都在後悔，小知。”
他哭得格外洶湧，好像真的在為自己犯下的錯而懊悔萬分，句句情真意切，恨不得把心剜出來給宋知看。
“我老是夢到高中，夢到小吃街，夢到和你在一起。”
“我真想回到以前，我們兩個那麼要好。”
“怎麼就被我搞砸成這樣了呢？”
路燈下的張令澤淚流滿麵。
宋知一開始還覺得他這樣子有點可笑，現在心底卻有些錯愕。
張令澤並沒有擦掉眼淚，他可憐地看著宋知，任由它們在臉上流。
隔著遠遠的，他聽到路口處有汽車駛來的聲音。
張令澤走上前一步，忽得變了一幅神情，他說：“我能抱抱你嗎？”
“最後一次。”他離宋知距離很近，雙臂蠢蠢欲動。
宋知腦子都快不轉了，他還沒想好，更沒克服對張令澤的抵觸。
結果下一秒，便被對方伸過來的兩手抱了個死緊。
緊跟著。
他感覺到餘光裏，有一束拐彎而來的車燈打了過來，正照在他們身上。
張令澤如願以償地聽到。
那輛汽車的鳴笛聲重重地響了一下。
宋知覺得這畫麵實在太容易落人口舌，一把把人推開，再回頭一看。
“……”
是方成衍的車……
他不由自主地往後撤了一大步，與張令澤拉開距離。望著車內男人的臉，宋知表情僵硬，整個人尷尬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兩秒後，他又不住地痛罵起自己來。草，讓人摟就摟了，碰見就碰見了，他現在這一陣沒來由的心慌是怎麼回事？
整得小爺我好像出軌被抓了個現行一樣。這感覺怎麼他媽的，這麼膈應人呢？
黑色汽車緩緩停至兩人跟前。
穿西裝的男人一臉鐵青地走下來，拉過宋知的胳膊，打開副駕駛的門。
“上車。”
“……”
他幾乎是被男人塞進副駕駛的。
“不是。”宋知拍拍車窗，“我大門還沒……”
他看到方成衍幾步走回張令澤麵前，兩人劍拔弩張地說了好一會，氣勢快要有打起架的陣仗。男人撂下幾句話，繞開張令澤，把茶莊的大門關上，重新上了車。
汽車飛速繞過張令澤，絕塵而去。
車內，方成衍一言不發。
氣氛沉悶到了極點。
“你怎麼才結束？”
宋知想跟他搭話，結果男人一句不吭，連句“嗯”都不給，想必是真生氣了。
“我沒同意他那麼做。”他說。
“我根本沒那意思。”
可宋知過了半天都沒等到一句回應，他心底陡然發澀，覺得自己快委屈死了，明明昨天早上還勾引我，今天這是怎麼了。
平白無故受方成衍冷落，他也生氣！
“我要下車。”宋知說。
方成衍在氣頭上，還是不說話。
“我說我要下車！”
“我不去你們家了！”宋知伸手去解安全帶。
方成衍把車刹在路邊，抓住了他的手，冷冷地質問道：“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宋知破罐子破摔，朝他喊道：“您都給我甩這麼個臉子，我還怎麼有臉上您家蹭吃蹭睡啊！”
宋知把安全帶拆開，剛把車門打開的刹那，就被男人抓了回來。方成衍那隻大手搭在他肩頭，把人牢牢按回在副駕駛上。
“宋知！”
方成衍第一次這麼嚴肅地叫他的名字。
男人的安全帶也解開了，為了伸手抓他，現在離宋知很近。
“你別學那家夥，別他媽湊我這麼近！”宋知手抵在男人胸膛前，不讓人再靠近一步。“老子這麼好招惹嗎？你們想逗就逗？想摟就摟？”
方成衍也急了，拉開他的手，壓迫性地欺身而上。
“是0還是1，你不就想知道這個問題嗎？”
“你覺得是我一直以來表現得不夠？”方成衍提高了一絲音量，向來引以為傲、矜以自持的理性此刻忽然被衝擊得什麼都不剩。
宋知整個後背貼在副駕駛座上，眼神凶悍地盯著他。
他憤怒又鬱悶地盯著宋知的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怪我，是我的錯。”
“我不明白到底該怎麼對你。”
“實話不能說，說了你會掉頭跑。”
“曖昧一點的話也不行，說了你會當沒聽見。”
“以為你不愛這樣，但又主動把手伸過來，讓我按，讓我吹。”
“好像很有原則，又好像根本沒有原則。”
“一邊放肆地撩撥，一邊又給人畫好距離，叫人不要肖想。”
“你真是一道大難題。”
“也許我表現得占有欲再強一點，不用時刻注意跟你客氣禮貌、不用怕以後事情沒有回轉餘地，不擔心你被嚇得掉頭就跑。”
“到時候。”
“你一定能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