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把以前的事忘光了!這還不夠嗎?”女人的聲音尖細高昂,而男人的話則聽不大清楚。緊接著,不知道宋國嘯說了什麼,激起了宋母更大的反應。
“好哇,你還真是冷血又自私!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好像他不是你兒子一樣!他出車禍三天,三天來你一次醫院也沒來過!”
“你就這麼對他?你還配是個當爹的嗎?等你老了,看別人怎麼對你,你是要遭報應的!”
“我不稀罕!”宋國嘯的聲調拔高了幾分。宋知用湯匙翻攪著碗裏的湯,眼皮微闔,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多吃點菜吧,小知。”這情況實在太尷尬,大嫂給宋知夾了一些蝦仁腰果,放在他的盤子裏,並寬慰道:“你出了車禍,他們受得刺激太大了。”
屋裏,兩人還在爭執不下。
“你真是專橫不講理啊宋廳長!他都忘光了,你還想叫他怎麼樣?你現在再不好好對宋知,給他臉色看、把他弄跑的話,你就等著吧!”
“到時候我也不跟你過了!看誰搭理你這個茅坑裏的臭石頭!”
宋國嘯脾氣也上來了,朝宋母嘶吼著:“我不想跟那個罪人一起吃飯!”
宋母連罵帶哭,情緒徹底爆發——
“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清醒一點!”
“宋驤已經沒了!”
大嫂手中為宋知夾菜的筷子,陡然掉落。
這頓飯吃的絲毫不溫馨愉快,以至於宋知也匆匆擱置了筷子,說要去休息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位所謂的“父親”對他是這種態度。
還有,之後母親提到的又是誰?
宋驤。
這似乎是一個於他而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每當提起的時候,宋知的心就如同被放在油鍋裏煎熬一般炙熱難當。
他的名字在宋知的人生裏分量沉重。而現在,它沉沉地躺在他空白一片的記憶裏。
影子卻揮之不去——
第二天,陳柏宇一大早就來找宋知。
“知兒!”他進門的時候,宋知還在睡覺,他伸手把人晃了晃:“醒醒,咱們出去。”
宋知翻了個身,他還不想起床。
“知兒,出去玩兒唄。”陳柏宇又喊他一聲。
宋知終於慢慢清醒了,抬起眼皮,掃他一眼:“去哪裏。”
陳柏宇“嘖”了一聲:“哎呀你真是變了啊,以前上車就走,一個屁不帶多放的。”
“宇哥今兒個去帶你轉轉,趕緊起來吧你。”他從衣櫃裏隨便挑了件宋知的t恤和外套,搭在椅背上。
宋知已經坐起來了,他神誌不清地坐在床邊上發呆,滿臉困倦。
陳柏宇指指椅背:“老實穿啊,別又躺下了。”
“樓下等你。”
他轉著車鑰匙,走出門外,沒走兩步又撤了回來,往門口露了個頭:“車牌號沒忘吧?nn520。”
……
陳柏宇開著車,和宋知一路起勁地聊著。
他聲稱要給宋知找回記憶,帶上人就直奔h區第一小學、第一中學,從他三年級的蠢事兒一直講到高中那會兒。
“高二的時候,咱們有一年冬天,女生廁所塌了。”
陳柏宇說得愈發來勁,居然打算向宋知吐露他藏了五六年的一大秘密:“我之前沒告訴過你,也沒告訴過彬子。看在你什麼都不知道傻啦吧唧的份上,跟你說說。”
宋知垂著眼睛,手上撥著車裝空調的扇葉,饒有興致地聽。
“那時候咱們學校的片兒區還沒發展起來,寒酸的不行,廁所頂都是用那種鐵皮搭上的,本來就鏽得不像樣子,冬天又積了厚厚一堆雪,我和你堂妹打打鬧鬧,結果她一頭跑進了女廁所,我往房頂上扔了半塊兒磚想叫她出來,誰知道它脆的不行,生生被砸折了。”
“女廁所塌了,全校女生整整一周都沒上過廁所。你每天課間都得陪著你堂妹,走一整條街去公廁,把你煩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