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手機裏也會有個人,她們稱之為“男朋友”。
但是他是特殊的。
隻有她會這樣給他備注。
尤念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直到後來有段時間莊謹年得了一次很嚴重的感冒。
開始的時候他不在意,以為撐個兩天就過去了,結果某天晚上十二點尤念睡不著給他打電話,聽到他那邊聲音很嘈雜,追問他在哪。
他才說了實話——正在醫院掛吊瓶。
這場感冒來勢洶洶,即使在尤念在醫院陪著他待了幾天結果還是不太好,甚至隱隱有加重的趨勢。
剛好那段時間流感盛行,尤念十分擔心,到後來成了她無比害怕,莊謹年一點事沒有,還有心思來安慰她。
直到檢測結果出來說隻是重感冒尤念才稍微安了安心,於是每天定點來陪他掛水。
斷斷續續治了兩個星期,這才稍微好轉了些,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正常了。
這個陪伴送飯活動截止到他打針的倒數第二天。
尤念最後一天學校有個小組會議,加上這段時間很忙作息也很不規律,她看著莊謹年已經是一副完全沒事的樣子了,倒數第二天打針結束的時候就說明天不來了,讓他打完針之後回寢室好好休息。
她覺得這完全沒什麼,莊謹年肯定也會答應。
平時學校遇到什麼事和他的事有衝突時,他總是習慣性地讓尤念先去處理其他的事,不會因為自己耽誤她的正常計劃。
所以這次她依然覺得不會有例外。
“真的不來?”她說完之後莊謹年狀似無意問了句。
尤念沒深想,點了個頭:“我小組開完會再來估計你最後一瓶都要見底了。”
護士正在給他拔針,尤念見不得這場麵,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她等著護士結束動作,結果首先感受到的卻是他的氣息。
尤念腦子裏還在想其他的事,突然發現自己就被人抱住了,他的腦袋就擱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呼吸清晰可聞,離得太近,她都能感受到他洗發水的味道。
是很舒爽的薄荷味。
相處久了尤念對這種擁抱、親吻的動作已然完全習慣了,有時候已經不僅是愛意的流露,它更多時候包含了鼓勵、悲傷、依賴等各種各樣的情緒。
尤念下意識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頭發長了很多,摸起來挺舒服,前額的短發會有點紮手。
“來陪我,行麼?”他問。
他靠在她的肩上說話,唇瓣在說話時偶爾擦過她的皮膚,癢癢的,呼吸也在她耳邊,顯得有些重。
幾個字讓尤念右肩有種發麻的感覺。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有些低沉,大概是感冒剛剛痊愈,還能聽出一些沙啞,估計身體還沒恢複完全。
身體的大部分力量也壓在了尤念身上,很沉,但是尤念沒動,保持著這個動作。
這是尤念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脆弱。
他伏在她的肩上,難得示弱,難得委屈。
尤念心一軟,感覺那些所謂的休息和開會都不重要了,就想一直待在他身邊:“好,我來陪你,明天準時去接你好不好?”
她聽見莊謹年輕笑了一聲。
很滿足的樣子。
回去路上莊謹年一切已經正常了,完全想不到他剛剛抱著她的樣子。
尤念還有點懷念。
尤念存心想逗逗他,輕咳了一聲,假似隨意道:“你剛剛,挺乖的啊。”
尤念本想說“粘人”,但是怕莊謹年心裏有想法,所以臨時換了個聽起來還算不錯的詞。
“嗯?”
“就你剛剛撒嬌的樣子啊?”
“我撒嬌了嗎?”莊謹年裝不懂。
“?”尤念看他一眼,知道他在裝傻,“就你說讓我陪你啊。”
莊謹年沒再回避,瞥她一眼,淡淡說道:“不是你喊我莊緊粘的?”
“什麼?”尤念沒明白,喊他莊謹年是怎麼了。
莊謹年見她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敲了敲她的腦袋,給她解釋:“你的備注。”
尤念悟了,問他:“你喜歡嗎?”
“喜歡。”
“看不出來啊。”
莊謹年笑了下。
後來偶爾莊謹年也會黏著她,尤念每次表示不解他都會搬出來這個備注。
平時都是他像座山給她依靠,偶爾見到他這個樣子尤念也挺高興,學著大姐姐的樣子,覺得這種身份互換還挺好玩。
尤念想著,突然發現兩人還有不少回憶。
一點小事都能勾勒出一段故事。
尤念實習的地方離他的工作室還有點遠,走過去估摸要一個小時,她看了下路線往地鐵口走去。
路上突然接到施南的電話。
“施南姐,怎麼了?”
“念念,你是不是再有一個星期就要出國了?”
“嗯,下下周一。”
“我們商量你走之前我再約你吃個飯,還有點舍不得你呢。”
尤念笑了下,爽快答應:“行啊,我過兩天有時間就提前給你發消息。”
“不急,看你的時間安排。”
“好,到時候把包子聞也喊上吧。”尤念說,“你們倆最近是不是蜜裏調油呢。”
那邊笑了,隻回答了前一個問題:“我到時候叫上他。”
兩人又閑聊幾句之後便掛了電話,尤念隨著人流進了地鐵。
外麵陽光很好,尤念被太陽照的眼睛都睜不開,進入地鐵口了之後周身溫度驟降,刺眼的光也消失了。
尤念恍然一陣眩暈。
她稍微站定了一會緩了緩,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腦海裏突然想起了施南剛剛說的那句話。
“你是不是再有一個星期就要出國了?”
一個星期。
然後和這裏的地鐵、陽光、朋友還有莊謹年,告別。
心情瞬間就低沉下來了。
尤念感覺周圍很熱鬧,聲音很嘈雜,但是有種虛擬感。
很不真實。
她迫切地想要見到莊謹年。
地鐵加上步行大約二十分鍾才最終到了他的工作室。
尤念進門之後還是馬朝陽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嫂子,你怎麼來了?”他走過來很激動地和她打招呼,“查崗啊?放心,老大待在辦公室除了吃午飯就沒出來過。”
尤念笑了:“真的?”
“保真!”
“我去看看。”
“要給您來杯水不?”
“不用,謝謝了。”尤念禮貌拒絕,隨後又說了句,“你好好工作,不打擾你了。”
說完就朝著莊謹年辦公室走去。
尤念敲了校門,然後也沒等他的回答就推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