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子不在?”邵安詫異,而門房稱晉王最近都不曾回府。
邵安氣得要抓狂,這都什麼時候了,他蘇瑾琪居然還這麼少年心性。遂又問:“哪裏可以找到王爺?”
“奴才一看門的哪知道主子行程?”
邵安鬱悶,想了想又問:“這杭州哪家戲院最大最紅?”
晉王愛戲,人人皆知。果不其然,在最紅的戲院中,晉王正津津有味的品著茶看著戲,不亦悅乎呢。邵安一進門,就看見一身穿靚藍色玉錦華服,頭戴赤金簪冠,十七八歲樣子的男子坐在最中央。身旁有兩個乖巧溫順的戲子,左擁右抱,好不自在。
邵安與晉王許久未照麵,如今一朝得見,仿若時光倒轉,顯得那般不真實。
邵安倚在門口隻是望著他,踟躕不前。倒是晉王府的下人們看見了他,以為他是來看戲的,打發道:“去去去,今兒個晉王爺包場了,明兒再來吧。”
“不,我是來找你家主子的。”邵安說罷,也不顧下人們的阻攔,抬腿走進了大門。
下人們急忙擋駕,門口鬧哄哄一片,晉王聽到動靜回頭一看,便看見一風姿俊朗的男子排開眾人,徐步而來;由於逆著光,看不清他的麵容神情。
“瑾琪,不記得我了麼?”
熟悉聲音傳來,晉王頓時愣住了。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踏步而來的人,驀地推開身邊的戲子,站了起來。
“安兒!是你?”晉王狂奔過來,伸手攬住邵安的肩膀。四目相對,抑不住點點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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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退回到一年前,正值泰安元年,新帝初登基。
都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晉王蘇瑾琪托著下巴從馬車窗口望去,見城內車水馬龍,人流如梭;江花紅勝火, 江水綠如藍,心道果然傳言不虛。
可如今,晉王可沒心情欣賞美景了。剛剛經曆了那場驚心動魄的奪嫡之爭,險些把小命丟了。萬幸的是,是他的五哥救了他一命,並許他了一世平安。
像他這樣一天到晚遊手好閑的人,的確不是做皇帝的料。現在他算是達成所願,來到這天堂般的杭州,當個閑散王爺了。
然而這看似皆大歡喜的結局背後,卻隱藏著那麼濃重的悲哀。一路上,他時常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母妃、舅舅、李洪義,還有安兒,他們都死的死,走的走。如今,連他自己也要遠離長安,來這千裏之外的杭州。
是從什麼時候認識安兒的,蘇瑾琪已經記不清楚了。或許是在他五哥的安王府中相識的;或許更早,是先聞其名,再見其人。雖然那時,安兒隻是安王府中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童,但他的五哥對他很是器重,朝政之事時有詢問。而安兒,的確給人不凡的感覺。
當時他十分嫉妒安兒。想不通明明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孩,為何那般聰慧,甚至連五哥也是對安兒讚美不斷。自己和安兒一比,真是處處不如他。
蘇瑾琪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故而老是找借口來安王府,再找機會單獨和安兒見麵,戲弄下安兒。
安兒對他這低級趣味很是不屑,對他更是愛理不理的。或許正是這樣的態度,激起了他的興趣,於是更加頻繁的騷擾,頻繁的捉弄。
後來,安兒的哥哥出來替安兒打抱不平。他第一次像個市井潑皮似的和李洪義打了一架,兩人拳腳相加,互相撕扯,到最後是毫無章法的亂打一通了。如今想來,是何等暢快淋漓。而現在,再也沒有人敢像李洪義那樣和自己打一架了。
所謂不打不相識,通過一架,他反而與李洪義和安兒卻化敵為友了。三人經常去騎馬、聽戲、比武、射箭……可惜這麼美好的日子總是這麼短暫,安兒和李洪義跟隨他五哥去了戰場。沒想到一別卻是永別。一個埋骨沙場,一個流放黔州。當年一起玩耍的人,終究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