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瑩忽然想起那夢中的天人說起,自己沒有子女緣,夫妻緣,連父母緣都沒有,是個不祥之人,她早該想到,她的母親的心機如此深厚,肯定考慮到一旦失敗,原氏定會將她的頭顱承遞給元德皇帝檢視,於是便在自己的體內做了機關,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卻試圖安葬她,最終卻害了她此生唯一的女兒。
也許她料到,卻已經什麼也顧不上了,因為在明風卿的心中,隻有複仇了,可是她依稀記得阿黑娜這一路對她的悉心照顧,她是什麼時候化作了阿黑娜?那真正的阿黑娜又有著什麼樣的結局。
自己果然是不祥之人。
碧瑩又進入了迷夢,夢中她的母親明風卿捧著自己的頭顱,不停地對她流著血淚,說著抱歉,說來世一定會補償她。碧瑩平靜地告訴母親,她希望母親能得到平靜,來世不想再相見了,明風卿失望地抱著頭顱離去。然後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感到有人輕手輕腳地坐在自己的床前,碧瑩輕輕握住了那人溫暖的手。
姚碧瑩低聲問道:“那真是我娘親嗎?”
木槿艱難地點了點頭。
碧瑩的嘴角悲涼地牽了牽,眼神滿含悲淒:“這段時日,她將我照顧得真的很好……好妹妹,你說……她是不是出自真心呢?”
木槿再次艱難地點了點頭。
碧瑩怔怔地看著身邊的那件紅色披帛,淚水滑落。
她記得“阿黑娜”正眯著老眼在陽光下為碧瑩認真縫製著一件紅色披帛,扶著碧瑩坐在銅鏡前,為碧瑩試帶披帛。她當時如果察覺這是她的母親,她的母親會親手殺了她嗎?
碧瑩卻堅持要起身,木槿無奈,隻得讓她斜靠在自己的身上,二人的雙手緊緊交握。
不久,元德皇帝架臨燕子樓。碧瑩以虛弱之身,請求元德皇帝同意以一已之身平息原氏與明氏之恨,讓自己的鮮血滌盡明氏的罪孽。然後她又求得皇帝同意,再次見到錦繡的機會,希望能夠平息錦繡和木槿二人的距離,她知道這是木槿內心最大的痛苦,這也是她能為木槿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最後的時刻終於來到了,碧瑩勉力望向窗外,瞧著幾支探牆而出,被晨曦暈染著的胭脂梅,遺憾一笑:“西楓苑的紅梅花真好看,回來這些時日,整日昏睡,卻沒有出去看看,實在可惜。”
花木槿:“這有何難,等你身體好些了,我讓大哥再抱你去。”
碧瑩搖頭淡笑,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看這美麗的梅花了。
木槿幫碧瑩裹上海狸子披風,於飛燕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緩緩步出了屋子。錦繡灑淚跟在身後。
西楓苑牆頭探出的胭脂紅梅傲然怒放,冷豔而火熱,映得天地白璧一片無瑕。
碧瑩靜靜地望向那一抹嫣紅,舒心一笑,悄然問道:“二哥去時,可留下什麼話嗎?
花木槿哽咽道:“二哥走的時候很平靜,他隻是……隻是覺得非常對不起你,一心掛念著你。
碧瑩的心中升起一絲喜悅,目光起了一絲漣漪,釋然地長噓了一口氣,看著紅梅流淚而笑。她勉力抬手,輕輕地擋了開林畢延的藥丸。
碧瑩眼前的西楓苑化作了一片玫瑰花海,阿芬在金玫瑰園中衝著碧瑩揮手而笑。旁邊站著手中抱著嬰兒的阿黑娜。
碧瑩認出來了,阿黑娜懷中的孩子正是那個剛出生便被撒魯爾犧牲的女兒。她痛斷肝腸地走過去,從阿黑娜手中抱起她的女兒,一旁的阿芬拉住碧瑩的衣角,高興道:“阿娜,你終於來看阿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