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可汗也會為大妃親手摘下一朵玫瑰,輕輕在大妃的發上插上,溫柔地吻著大妃。當大妃則平靜地枕在撒魯爾的大腿上沉睡。撒魯爾輕輕地為碧瑩拉上被子,然後繼續看奏折。
然而,即便是世上最強壯的男人的愛也無法阻止大妃的身體日漸的衰弱,無法阻止她不停地咳出血來。
各國名醫絡繹不絕,可是所有的診斷都大同小異:大妃娘娘的身體從小羸弱,又因喪女之痛,思念過度,積重難返,最多恐怕也就幾個月,請陛下早作準備。
撒魯爾心中悲絕,隻命眾仆和他一樣強裝笑顏,極力討碧瑩歡心。
這一夜,碧瑩忽從夢中驚醒,口中仍驚呼著阿芬。
一旁的撒魯爾被驚醒:“又夢見阿芬了嗎。”
碧瑩的眼瞳微微閃過一絲冰冷,撒魯爾不知怎麼地,微側頭避開了她的目光,心疼地圈起她,靜靜地聽著她漸漸平息她的喘息,過了好一會,撒魯爾昏昏欲睡時,碧瑩忽地微弱地出聲:陛下,阿芬說她很想我,也很想阿塔。
撒魯爾一下子清醒過來,在黑暗中辛酸笑道:“等你好起來,我們再要一個孩子。”
碧瑩輕笑一下,過了一會兒,悠悠說道:“臣妾有一個願望,想請陛下恩準。”
撒魯爾強笑道:“別說一件,一百件朕也準了。”
碧瑩說道:“臣妾想回中原去。”
撒魯爾的笑容立時斂去:“為什麼要回中原去呢?開玩笑,你的身體怎麼可以禁得起旅途顛簸。”
碧瑩在撒魯爾的懷中慢慢轉過來,黑暗中琥珀瞳殷切地看著酒眸,碧瑩動情道:“臣妾命不久矣,可是臣妾希望能夠埋在故鄉的土地上,請陛下相信臣妾,臣妾就算爬也會爬回故土再閉上這雙眼睛,隻求陛下恩準。
撒魯爾悲傷而暴怒起身:“你們都說愛朕,可是你們一個一個卻總是想要離開朕,不準,不準。”
碧瑩用盡全力,枯瘦的手死死拉住撒魯爾不讓他離去,聲聲斷腸:“陛下,陛下,臣妾這一生已經走到了盡頭,難道陛下不能遂了臣妾的心願嗎?”
撒魯爾回轉身來,隻見一雙血瞳似火,衝著碧瑩大吼:“你們都是騙子,你和木丫頭,都是騙子,你們都說愛我,喜歡我,可是骨子裏都恨我,討厭我,你們都巴不得離開我,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恨你們。”
碧瑩隻覺血氣翻湧,上前死死地抱住撒魯爾,任憑撒魯爾怎麼掙紮都不放開,柔聲道:“陛下,請聽我說,我沒有騙你,我是一個孤苦的將死的女人,膝下空空,唯有這一顆沉重的心。
“陛下,人這一生,到最後,無論願意不願意,每個人都是孤獨離去的。唯一不同的是走的時候能否讓這顆沉重的心變得輕一些,那樣走的時候也舒服一些。”
所有人都沒有把大妃的請求當回事,因為沒有人相信她可以掙過漫長的旅途,也沒有人會相信偉大的可汗會同意大妃的請求,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汗同意了。
撒魯爾騎在一騎高大的烏馬上,站在高高的山上,看著碧瑩的一騎人馬蜿蜒行在前往中原的路上,悲傷不已地流下眼淚。
仿佛感受到撒魯爾的碧瑩,她從馬車裏艱難地爬起來,掀開布簾看向山頂上撒魯爾的依稀身影,也流下了淚水,她喃喃道:“永別了,陛下。”
撒魯爾努力平複著激動的情緒。
阿米爾不解道:“可汗陛下,既然舍不得大妃,為什麼要放大妃回去呢?”
撒魯爾搖頭道:“朕隻希望她走的時候,那顆沉重的心可以快樂一些。”
阿米爾正想問撒魯爾,那又為何對術止皇子縱容宮人對大妃的劫掠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