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戰錦瑟這邊。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徐雅嫻能將此事鬧到徐老太太那裏去。若說中間沒有人作梗,那是不可能的。倒也給她行了個方便,徐老太太這一麵,遲早要見。
她原以為楊氏太太風光無限,到了徐老太太的院子才清楚,婆母上頭還有婆母。周氏才是最低端的,嫁進徐府,遭兩個婆母壓著。
初冬季候冷清,上了棉簾。丫頭用竹棍挑起時,滿屋子熱烘烘的暖氣撲了滿臉,戰錦瑟換了身幹淨的衣衫,臉色還是稍有病態。
熱炕端坐老人,雍容麵態,皮相多有淩厲之意。炕桌擺放好移栽於盆裏的臘梅,精巧的花剪正猶豫不知從何下手。不言不語,威嚴拿捏得準。
徐雅嫻跪地嚶嚀哭泣,時不時用怨恨的目光盯著她。絹紗擦拭眼睛,也不敢放聲哭出來,徒惹徐老太太心煩。
楊氏與她對上眼後,溫婉笑笑,當做安慰。有多少真情假意,誰又知道呢。想著,楊氏忌諱的目光便撂到徐老太太的身上。
徐雅嫻本不該鬧到如此,誰叫她趕在珠嬤嬤來了她的院子交代些許事情的時候,慣有老太太即便不出屋,也耳聽八目的說法,就是這珠嬤嬤做著老太太的千裏眼順風耳。
家宅院內不寧,是大宅之家最忌諱之事。
戰錦瑟始終保持著請禮的姿態,徐老太太恍若未聞,也不曾說話。
珠嬤嬤掀開棉簾,帶著花房的養花女進來。
珠嬤嬤道:“老奴查下來,確實有二十多盆移栽的臘梅枯枝斷葉。有些是,移栽的稍有差池,活不長久的。”
“哦?”
徐老太太換了把小花剪,眼皮都沒抬,道:“二十多日無故有了問題。推脫到移栽上,說法是何。”
語氣不明,暗藏鋒利。
養花女還有何可狡辯,心裏發怵,立馬跪在地上求饒,“老太太饒命,是奴婢忘了關花房的門,門口的幾株不小心被冷風吹了……”
“老太太饒命,老太太饒命……”頭磕在地上。
徐老太太麵前的臘梅花開殷粉,骨朵含苞待放。剪子落下,一茬蔫巴的花莖落在地上,珠嬤嬤跪著撿起捧在手上,“老太太,是四少爺來了。”
似是將磕的頭破血流的人當作是一團空氣,徐老太太撂下剪子,這才不怒自威的抬眼,盯著戰錦瑟道:“俊譽來了。”
戰錦瑟抿唇垂眸,“祖母。”
瞧著倒乖順。
“怎的連句話都不說。坐到凳杌上與祖母說話。年紀大了,耳朵聽不得太小的聲音。”她招招手,與珠嬤嬤說,“就在我身邊放下凳杌就好。”
珠嬤嬤怪異的瞧了眼戰錦瑟,恭敬道:“是。”
上官氏不能耐,但上官氏能生兒子。徐老太太仔細打量徐俊譽,道:“自你從外祖那歸府,祖母不得見你,你可委屈?”
戰錦瑟低聲笑笑:“長輩笑口常開,後生才舒心。祖父祖母身體身體康健,父親母親歲歲安康,才是子女所望。”
徐老太太意會不明,“倒是叫人聽了心裏開心。”
戰錦瑟說的話倒是算不上溜須拍馬,長輩問,便答。不問時,安安靜靜,坐姿筆直,再加上麵皮俊俏,無端讓人生出好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