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羽在書架前又自腹誹了一會,稍感困倦。

畢竟昨日初到這神秘修行之地,在途中又見到自家大伯與紫青雙魔於空中飛來飛去的打鬥,未免十分興奮,直待更深夜重之時,才昏昏睡去,此時卻困倦起來了。

當下鍾羽也顧不得脫去衣裳,便即躺上床,和衣睡去。

不知過了多長光景,鍾羽於昏然之中隻覺胸口似有重物,甚感氣悶,待伸手想將那物什拂開之時,卻是什麼也沒碰著。輕哼一聲,鍾羽正待將手收回,繼續睡覺,不料卻被一隻手拿住了,隨後身子憑空飛起。

鍾羽一驚而醒,發覺已站立在床上,床邊大伯正戲謔地看著自己,臉上登時紅了起來。

隻聽鍾蕭說道:“怎麼,昨晚沒睡好?時間久了,便不會覺得有何希奇之處了。凡俗仙境,存乎於一心。”頓了一下,又道:“你入我劍宗,問題想來不大,不過你根骨差可,內裏卻少靈蘊,尚有一絲變數。待會兒掌教真人及各位前輩長老問你話時,定要謹而慎之。”

鍾蕭看著正在盥洗地侄兒,暗道:“能入得亞聖耳目,便是個傻子,想來也是各宗哄而搶之之物。”

出得大殿,鍾蕭祭起劍器,挾著鍾羽往天劍殿趕去。

鍾羽雖在劍上,劍速又極其驚人,卻是未看到四下風光倏忽飛逝,也未受到疾風激麵,這自是鍾蕭愛護侄兒所施的手段。到得天劍殿,鍾羽緊隨著大伯入殿,隻是緊盯著地麵,不敢抬頭稍望。

“小傢夥莫怕,且抬起頭來。”鍾羽不知是誰在說話,也不知是否應該抬起頭,好生猶豫。便在此時,忽聽地大伯小聲讓自己抬頭問安。

鍾羽抬起頭來,偷眼向四周瞧了瞧,暗覺這大殿好大!

隨即看到了端坐在正中的天蜀劍宗掌教丘茨,隻覺這位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好生讓人親近。鍾羽又環目它視,見到其左右下首各端坐著數位須發皆白的老爺爺,或嚴肅端莊,或剛毅不凡,亦有麵目陰狠者。隻覺得他們皆是如此瀟灑脫俗,似乎不屑於掩藏自己一絲一毫的本性,全然坦露,磊落之至。

轉念忽地想到自身之愚,不禁甚感慚愧,但眼見得這些磊落老爺爺,一時隻覺俗氣盡去,心中坦坦蕩蕩無一絲掛礙,隻想:“我當如是!”

想到大伯吩咐自己問安,鍾羽當即雙膝下跪,口中說道:“向幾位老爺爺問安。”說完磕了三個頭。鍾羽心中此時滿是崇穆之情,平日裏在家中所習得見麵禮節,盡皆忘去,隻覺唯有如此方能顯出自己心中的一片仰慕。

見鍾羽如此作為,鍾蕭心下便先疑惑。他素知三弟迂腐肅穆,於這“禮”之一事極為看重,對這唯一子嗣自然是嚴以律之,而鍾羽每次見他,也無不是行的正正經經的周禮。

此時做法,卻直如無識村夫一般,真是怪哉!

座上幾位“老爺爺”或如同掌教丘茨一般,發出善意笑聲,或麵無表情,似不為所動,也有臉現譏謔之色者。

鍾羽抬眼瞧見幾位老爺爺的表情,才恍然知道自己原是失了禮數,一時心中惴惴,麵上也泛出紅光,囁嚅著說不出話來,不知該站起來好,還是再行個正經大禮才好。

這時丘茨開口說道:“倒還是赤子心性,難得!難得!”雖是如此說,心中卻有幾分疑惑:“方才那份純真坦蕩,可是他原來本性?”看著正跪在那裏不知所措,又回複往日呆然木也、世俗少年狀的鍾羽,丘茨也是生出幾分恍惚來,隨即又道:“起身,上前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