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悼念亡者(1 / 2)

他們八點多鍾進了谘詢室,聊了會兒天,配合著肖崇言的引導,阮景絲毫沒有察覺出他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方法令自己失去了主觀意識,仿佛那一刻的思維全都被他掌控,他可以讓她笑,也可以讓她哭。

可是當她從恍惚之間醒過來,覺得除了又溜走了幾個小時的時間以外,並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想起什麼。

見她疑惑,肖崇言轉身站起來,關掉屋內的音樂,“我還需要對你進行一段時間的治療,記憶沒有這麼快恢複的,它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可能是一天、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但是你會越來越多地想起來。”

見阮景還皺著眉不說話,肖崇言歎了一口氣,“催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神奇,它是通過引導和暗示,影響你對事物的認知,可是具體能影響到什麼程度,跟你的配合程度和智商都有很大的關係——換句話說,你太聰明,當時配合我的意願又太強烈了,所以效果並不明顯,總得多嚐試幾次,才能慢慢鬆動的。”

阮景突然想到什麼,又問,“可是為什麼我的記憶丟失得這麼整齊,足有三年,以你的水平,難道不能讓我像小王一樣,隻忘了那兩天發生的事情嗎?”

肖崇言沒想到她能問出這個,表情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在催眠的過程中……出了一些小差錯,對不起。”

阮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她雖然沮喪,但很快就調整好心態,“等我一切都想起來了,我是不是也會想起來我們的曾經?我真想知道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問你你又不說……”她一邊嘀咕著,一邊係著大衣的扣子,可下一瞬間,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肖崇言圈住她的腰,突然炙熱地吻她,仿佛沒有明天一樣。

後來,阮景回憶起這一天的肖崇言,並沒有他表麵上展現出來的那樣平靜,他已經先一步,看到了之後會發生的,他無力挽回的那些事情。

警局裏,阮景看著對白氏夫婦墜樓案的一係列調查,疑惑地問,“白宙死前到底說了什麼?”

肖崇言想了想,麵色變得十分嚴肅,就在阮景嚴陣以待,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男人搖了搖頭,“還不知道。”

“什麼叫‘還不知道’,難道我沒有告訴你嗎?”阮景覺得很不可思議。

一旁的常桉解釋道:“不是你沒有告訴我,而是你聽來得也很模糊。這也是我們為什麼選擇讓你失憶的原因,因為憑借這點信息,那個時候我們所知道的信息量,別說無法偵破這個案子,根本就是毫無頭緒。”

跟阮景交了實底的常桉徹徹底底地鬆了一口氣,再談論起這個案子來,先前的遮遮掩掩此刻已經變成了暢所欲言。

常桉又跑去檔案室,特意調出了當時阮景回到公安局後做的記錄。

“喏,這就是你當時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全在這記錄本上了。”

阮景拿過來翻著,記錄清晰,龍飛鳳舞的字跡,一看就是出於肖崇言的手。

有個問題標注的是“複述你在天台上看到了什麼”。

底下是她的回答:

“我上去的時候,天台雜物眾多,我躲在一堆紙箱後麵,看見白氏夫婦都被綁著,有幾個穿黑衣服的人手裏都拿著利器守著,其中一個穿西服的男人,背對著我,看不到臉,但是我猜測年紀在四十五至五十歲之間,他們正在逼問白宙,鑰匙在哪兒。”

下一個標注著“你是怎麼樣跟白宙對上話,他又跟你說了什麼”的問題下,阮景回答:

“白宙將所有的事情推到妻子頭上。妻子被侮辱的時候,那些人對他放鬆了警惕。我接近了白宙,白宙精神狀態不穩,我很容易就套出話來,他說‘所有的秘密,都在遺囑上寫著’。”

確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常桉又說:“明明是真的沒什麼,可是不知道怎麼地就謠傳起來,你掌握了走私團夥的鑰匙,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沒告訴警方。那段時間我天天提心吊膽的,就怕你有個三長兩短,老肖還不得找我拚命,後來老肖才想出了這個辦法,借由一場車禍,把你送進了醫院,那些人這才消停點。”

他本意是想幫肖崇言說點好話,可阮景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

“所以這個寫出來並且要留給兒子的東西,就是遺囑。”

“應該是。”肖崇言回答得簡潔,兩個人工作起來的狀態完全沒有兒女情長的扭捏之態。

“所以關鍵就是那份遺囑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嗯。”

常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隻覺得自己枉做了好人,肖崇言這兩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被他暗自腹誹的肖崇言,和阮景回了住處,就完全不是那副優雅禁欲的樣子了。

仿佛有什麼封印被解開,褪去了那層溫和斯文的外衣,肖崇言變得如同一隻餓極了的狼,隻想將麵前豐盛的晚飯,一絲不留地吞到肚子裏去。

阮景推開他,“你前世是孫猴子吧。”

肖崇言被推開,目光中還帶著茫然,“什麼?”

“戴緊箍咒時候一個樣,不戴緊箍咒時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