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緩道:“有勞太後記掛,鳳兮不曾受傷。”
太後揮退梳頭的宮女,隨即伸手將鳳兮的手拉住,染了皺紋的麵上盡是道不完的釋然與後怕:“沒受傷便好,便好啊!朝蓉就你這個遺孤了,若是出了半點事,哀家與皇兒便是罪人了。”
鳳兮嚇了一跳,忙跪下身來,道:“鳳兮惶恐。鳳兮身份卑微,豈能讓太後與皇上……”
太後歎息一聲,出聲打斷她的話,道:“不是說了喚哀家姨母罵?怎還是一口一個太後的喚了?”說著,手稍稍用力將鳳兮拉起,道:“哀家麵前,你日後便別跪了,哀家方才之話並未有別的意思,隻是有些後怕罷了。你此番出使南嶽,畢竟是皇兒之意,你若有何閃身,哀家與皇兒不僅對不起朝蓉,更無法與你外祖父交代了。”
眼見太後麵上的憂然與後怕之色不假,鳳兮心底也微微生出幾許暖意。
她反手將太後的手握得緊了緊,一時竟是有些無話,眼見太後略微花白的頭發蓬亂,鳳兮眸色動了動,緩道:“鳳兮為您梳頭吧。”
太後微微一怔,但刹那卻是勾唇朝她笑著,那生了皺紋的臉,一時間竟是滑出了幾許悠遠的悵惘。
“以前你母親也為哀家梳過發。”說著,歎息一聲,又道:“你母親啊,從來都平易近人,不曾對人疏離。以前她與長安侯門的長郡主入宮,皆要給我梳回妝的。嗬,那時候啊,她們皆會為哀家帶不少的頭飾及珠花,替哀家妝扮,隻可惜,縱然妝扮得再好看,也不得聖上恩寵。”
說著說著,太後嗓音微微有些發顫,似是想起了往事。
鳳兮眸色動了動,心生無奈。
其實,太後是個極容易情緒波動的人,卻也是不擅長藏住話的人,亦如以往那些不太光鮮的過往,她卻能靜靜與她言道,不曾隱瞞,就憑這些真誠親切之意,也能瞬間擊垮她營造出的疏離之牆。
“以前之事皆已過去,姨母保重自己,每日福壽安康便好。”鳳兮默了片刻,才低低的勸道。
太後稍稍斂住麵色,“是啊!以前的事都過去了,隻是如今突然想起,仍是覺得……”話一到這兒,她未再繼續往下說,隨即默了片刻,才朝鳳兮勉強一笑:“讓鳳兮見笑了。還是梳頭吧。”
鳳兮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隻得點頭,隨即執起妝台上的木梳,緩緩替太後梳起頭發來。
她不擅長為男子束發,卻也不太擅長為女子盤發,隻因方才見著太後滿頭花白的頭發,一時間,竟不知為何就提出了這話來。
不多時,待為太後梳好發時,隻覺發鬢仍是歪了些,本要再改改,然而太後並未有絲毫不滿。
鳳兮無奈,僅得將珠花與金步搖戴在她的發鬢上,隨即扶了太後至一旁軟榻坐定。
與太後相處,時間總是過得快,太後言話並無重心,無非是關心她去南嶽之事,但更多的卻是在了解她,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