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疑問在第二天晚上有了答案。紫遙利索地幹完自己手中的事,又擺放好用具之後,就朝露台走去。這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如同一塊巨大的圓鏡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之中。月光柔柔的灑了下來,淨心樓好像披上了一層如銀霜一樣潔白的絹布。地麵和台階也好似結了一層凝霜,反射著銀色的光。紫遙輕手輕腳的來到唐姑娘所說的露台的那個角落,發現一位穿著白色長衫的男子背對著自己側身坐在那個角落裏。隻見他右腿曲蹲,左腳輕踏露台地麵,重心落在左胯,右手微抬微翹,左手提著一個酒壺,正安安靜靜地凝望著遠處。沒等紫遙出聲,那人忽然轉過身來,直盯盯地看著紫遙。紫遙見他眼中銀光浮動又隨即斂去,接著若無其事的將頭轉了回去,仿佛剛剛並沒看到自己一樣。
紫遙心道:“這家夥半夜三更的躲在這裏喝酒,想來和我一樣,是這桃源仙穀中見不得光的人。看這個樣子,露台就是讓他給弄髒的。現在被我發現了還故作鎮定,看我不嚇他一下。”於是清了清喉嚨,嚴肅道:“你也不用故作鎮定,我都看出來了,你現在緊張到不行。”
白衣男子聽她這麼說,心中一顫,身體不由的微微發抖,心道:“她是怎麼看出我的心事來的?”
紫遙看他身子忽然抖了一下,便覺自己多半猜對了,說道:“你還裝什麼裝,我剛剛看你都嚇得發抖了。快些承認,說不定本姑娘心情好就原諒你了。”
白衣男子轉了過來,很尷尬的饒了饒頭道:“原來都被你看出來了啊。”
紫遙笑道:“嗯,我都看出來了。是要我說出來,還是你自己承認。”
白衣男子心道:“我是很想自己承認,可是……可是……”當下沉默不語。
紫遙看他樣子十分窘迫,心軟道:“算了,也不用你承認。我看你的樣子,應該也是這穀裏見不得光的人,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又何必為難你呢?隻是以後你再不可晚上躲在這裏吃零食。吃完還隨地亂扔,人家打掃起來很辛苦的。”
白衣男子聽她這麼說,啞然失笑,心想原來是自己誤會紫遙的意思了。白衣男子站了起來,走近紫遙,雙手一拱道:“謹聽姑娘教誨,下次不敢這樣了。”
紫遙問道:“你也是這穀裏的人嗎?怎麼這麼晚一個人待在這裏?”
白衣男子心道:“還不是為了來看你,你每天晝伏夜出的搞得我也很為難。”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隻能隨口說道:“因為,嗯,這個時間這裏的夜景很美。”
紫遙道:“是嗎?我每天在這裏打掃怎麼沒瞧出來?”
白衣男子紅著臉道:“我以前也不知道,後來無意中看到這景色,真的是很美的,不信你自己過去瞧瞧。”
紫遙“嗯”的答應了一聲,就朝那個角落走了過去。走到白衣男子剛剛待過的地方,放眼望去隻見月光灑遍整個仙穀。湖水如鏡,圓月映在水中,一時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再遠一些翠竹屋的那片竹林,月光在竹林深處慢慢散開,仿佛是揚起的一陣綠塵。紫遙又想起翠竹屋中的馬屁精,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想來馬屁精還沒能在這麼多的樓閣中找到自己,心裏應該很著急吧?想到這些,紫遙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白衣男子見紫遙歎了口氣,道:“這裏的夜景不美嗎?”
紫遙搖了搖頭道:“不是夜景不美,是人心不美。”
白衣男子奇道:“這話怎麼說的?”
紫遙道:“你可知道這桃源仙穀的主人顧無怖?”
白衣男子一怔,道:“算是聽過吧。你認識他嗎?”
紫遙道:“不認識,我也不想認識。”
白衣男子臉色有些難看,道:“想來你是聽了妖界的許多謠言,由此誤解了他。”
紫遙道:“我怎麼會誤解他?我陷在這裏,身不由己,被迫和朋友分開,還回不了家可都是拜他所賜。”
白衣男子更加奇了,道:“怎麼會?”
紫遙當下就把當初如何遇到那個醜男孩,如何進到穀裏報信,如何被顧無怖搶走龍馬,顧無怖又是如何給穀裏的女孩按相貌分等級,自己又如何被爭姒逼著打掃淨心樓的事通通都說了。白衣男子聽完,內心有些激動,心道:“煦涵所說的花臉女孩竟然是她!想來在千妖峰前牽走我龍馬的人也是她了,這可真的是緣分啊。”
紫遙見他麵露喜色,側頭問道:“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