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滿眼淚花,賭氣似的跑開,安立夏隻覺得心髒被什麼東西戳中,有種沉悶的窒息感。
她掀開被子,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她追著那個小男孩,上了好幾層的樓梯。
小男孩抹著眼淚,來到了一間病房,他打開門,悄悄地走進去,趴在床邊。
床上睡著一個男人,身上纏著繃帶,腿上是石膏,像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安立夏看見他的臉,心裏濃鬱的悲傷,更加的濃重。
她好像見過他,又好像沒見過。
瞥見輸液瓶上有他的名字,上麵寫著,陸禦琛。
陸禦琛、陸禦琛……
安立夏搖了搖腦袋,頭竟然有些痛。
旁邊的小男孩嚐試著拉她的手,輕輕喊出一聲,“媽媽……”
安立夏也笑的溫柔,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小朋友,媽媽可不能亂叫,我不是你媽媽。”
小天委屈的嘟起嘴,眼睛裏閃著淚,又把她的手,放在了床上那個男人的手裏。
他說,“爸爸……”
安立夏連忙將手抽走。
“小朋友,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她匆忙的從那間病房逃似的離開,心裏是莫名的一陣酸楚,回頭看一眼那個病房,心髒就痛一下。
她撫著自己的胸口,心慌的厲害,難道是生病了嗎?她跌跌撞撞的下樓,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
“立夏,你怎麼出來了?”
那人正是季軒。
安立夏看著季軒,目光深沉的問道,“季醫生,為什麼我總是莫名的悲傷,我到底為什麼發生車禍?”
季軒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鏡,猶豫的說道,“你之前的確經曆了很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
安立夏眉頭皺起來,在她暈過去之前,她好像一直在流淚。
“季醫生,我記得發生車禍之前,我好像在跟什麼人爭執,有男人,也有女人……”
思緒越來越混亂。
安立夏捂著頭,漸漸蹲在地上。
她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季軒拍了拍她的背,“立夏,如果你承受的住,我都講給你聽。”
安立夏流著眼淚抬起頭。
“你說,什麼事情,我都可以承受。”
季軒推了推眼鏡,“車禍之前,你的丈夫出軌了,你找丈夫和第三者理論,那個女人,仗著你丈夫的偏愛,綁架了你,他們準備將你拋屍荒野,卻沒想到,路上出了車禍。”
似乎……有些對上了。
怪不得,她會那樣的悲傷,“季醫生,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季軒拍了拍安立夏的後背。
“立夏,正是因為你承受不住這樣的痛苦,所以,選擇性失憶了。”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安立夏縮著身體,抬起頭,仔細的看了眼站在麵前的醫生。
他摘掉了眼鏡,微笑看她。
“你是……我好像,的確在哪裏,見過你。”
安立夏腦袋裏閃過無數個片段,終於,在年少的記憶裏,找到了季軒。
“你是……你是季軒哥哥!”
他是她的鄰家哥哥,從小就對自己溫柔相待,在她出嫁前,依舊照顧有加。
她怎麼會把他給忘了?
季軒笑了笑,“你終於能想起我了。”
他溫柔的安撫,“立夏,你別怕,有我在,陸禦琛他不會在欺負你。”
陸禦琛、陸禦琛!
這個名字,又從她的心裏一瞬間劃過。
一聽到,就要滿眼淚花,一聽到,就滿心酸楚。
“季軒哥,陸禦琛,是我丈夫?”
“我跟他結婚了?還生了一個孩子嗎?”
季軒詫異於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摸了摸安立夏的頭,“是,他還害死了你們的女兒。”
女兒……
安立夏腦子裏跳出來一些片段,她好像,的確有過一個很可愛的女兒……
真的,是被陸禦琛害死的嘛?
安立夏不由得瑟瑟發抖。
那個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真的,曾經這麼可恨嗎?
“立夏,離婚吧,陸禦琛那麼混蛋!他不值得……”
安立夏不看季軒的眼睛,她想起來剛剛那個小男孩,又問道,“季軒哥,我的兒子是不是叫小天?我要帶走他,我要帶他離開那個惡魔!”
安立夏情緒有些激動,想返回樓上帶走小天,可她剛剛站起來,就暈了過去。
在她夢裏,季軒說的一切都在上演。
一直都是噩夢,一個接著一個,像是把這些年的經曆放映了一遍。
再次睜開眼,窗外下著大雨。
一位老人白發蒼蒼,西裝革履,夾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
他走到安立夏的窗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