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以後林晚冬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坐到了外麵的長椅上靜靜地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雖然擁有夏初的記憶,可她現在也不過是作為故事的主人公被情節推動著往前走,可這情節走向究竟是怎麼發展,她不知道,夏初也不會知道。
如果真如書靈所說,那麼所有故事都會是導致夏初最後自殺的導線,那祁舟呢?
而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夏初的記憶也是有不同程度的缺失部分,這也就導致很多事情她並不知道緣由,卻要給出結果。
太複雜了,林晚冬歎了口氣抬頭,此時已經接近傍晚,夕陽餘暉落下,迎麵朝她走來了一個人,身材高大卻略顯佝僂,逆著光,看不清長相。
林晚冬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夏知文。
在夏初在腦海中,對他父親的印象大概就是溫和,總是帶著金絲邊的近視眼鏡,一身的書卷氣,一如他的名字。
夏知文是那個年代典型的靠知識改變命運的老一輩,那個時代流傳著經久不衰的一句口號: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可後來他卻棄文從商,家裏人並不支持,認為他放棄了教師這麼好的工作簡直是腦子進水,為此甚至一度到了決裂的地步,夏知文卻從未動搖半分,後來商場風生水起,老家的流言才散盡。
林晚冬覺得,這可能是夏知文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決定了,現在眼前的人一如記憶中的溫和模樣,唯一不同的是。
他老了。
這會兒兩個人坐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裏,一時間安靜無話。
夏知文打破了這份沉默:“小初,爸爸很久沒見到你了。”
他的言語間有些哽咽:“爸爸,很想你。”
林晚冬愣了一下抬頭看他,大概是因為化療的緣故,夏知文剃掉了頭發,此刻帶著一個深褐色的毛線帽,沒有劉海的遮擋,隔著薄薄的鏡片,他眼底的情緒被她一覽無遺。
她軟了嗓音安慰:“我也是的。”
您的女兒,她也很想您。
“是出院了嗎?”她問,“手術還成功嗎?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嗎?”
“土埋半截的人了,怎麼樣都是活著,小初,你媽去找你要手術費這件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你為什麼要道歉?”林晚冬看著他,“是不是每次她做錯了任何事,你都會無條件地站在她那邊?”
“錢是我自願給的,如果我不想給,她拿不到一分錢。”
夏知文歎了口氣:“你長這麼大,爸爸終究對不起你,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
“你恨她,爸爸不怪你,爸爸隻希望你以後能開開心心的,就像現在一樣。”夏知文抬起頭看她,笑的溫和,“我們小初變漂亮了,性格也比以前開朗了,這樣就很好。”
“那你又能開心嗎?”林晚冬反問他,“你今天出院,她為什麼沒來陪你?”
夏知文垂下頭,握著咖啡杯的手一僵:“我跟你媽媽離婚了。”
該怎麼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意料之中?又或許,意料之外。
“她提的嗎?”
夏知文笑:“我提的。”
“為什麼?”
“你媽媽她跟我在一起,並不幸福,我們過了半輩子,她就不幸福了半輩子,我以為時間可以讓她愛上我,可我忘了,愛情是經受不住時間的考驗的,愛是,不愛亦是。”
“你覺得她對人對事都很刻薄,總是要求極近完美,尤其是對你我,其實她隻是不愛我們罷了,小初,我到底,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