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江家在沙崗村是數得著的富戶,他爺爺那輩,家有兩掛馬車,雇用了五個長工,地有五頃,房有數十間,在三裏五村稍有名氣。到了他爹這輩,趕上兵荒馬亂的年代,又加上旱災、蟲災,家底被折騰地所剩無幾。前年土匪抬大戶,振江爹與土匪發生爭執,被土匪開了黑槍而斃命,剩下了振江娘及兩個無爹的孩子。但由於還有點老家底,餓死的駱馱比馬大,糊口還是不成問題。也就是說在那個年代比村裏其他農戶生活好過些。去年,振江的哥哥振河又被抓了壯丁,他當的啥兵?在哪個部隊誰也不清楚。振江今年三十虛歲,因年境不好,加之他在村裏辦事楞而叭嘰的,大戶人家的閨女看不上他,窮人家的姑娘振江娘又不同意。三拖兩推,把振江的婚事就給擱這啦。振江娘看到與振江年齡大小差不多的年輕人大都娶妻生子,心裏很是著急,今天托這個說媒,明天到村東頭關爺廟燒香求神。
這天中午歇晌,振江娘看日頭已到下地幹活的時候還不見振江從沙崗上回來,認為他睡過了頭,就想到沙崗上叫振江,剛走到頭門口,忽見振江慌裏慌張地領到自家門口一個披頭散發的姑娘。振江娘正欲上前問個究竟,振江卻神秘地用手往上房一指,示意娘回上房屋裏說話,等娘和姑娘進院後,他又反手將頭門從裏麵用木棍把頭門頂牢。一切安排妥當,他跑到櫥屋水缸旁,頭往水缸裏一紮,象飲牛一樣“咕嚕咕嚕”喝了個痛快。
振江回到自己的房裏,渾身上下脫了個精光,用水把有血的地方洗了洗,從木櫃裏找了一套洗過的衣服換上。振江為避人口舌,他又背起草簍象往常一樣裝著給牛割草下地去了。
振江割了一簍草後,日頭已落山,等他背著草簍回到家時,娘已做好了飯,並知道了一切。
原來,被振江救的姑娘叫秋花,祖籍山東,今年十七歲。因黃河決堤,秋花的家地裏糧食顆粒無收不說,連住的草棚也被水衝了個精光。秋花爹娘無奈,隻好帶著秋花西渡黃河逃荒要飯。誰知剛過黃河,就被三個土匪盯上了。土匪趁一個夜裏無人之機,把秋花爹娘綁了扔進了黃河,然後,劫持秋花一路西行,準備把秋花賣到山西。誰知走到沙崗北地,三個土匪眼瞅著秋花長得有幾份姿色,認為到嘴邊的肥肉白白送人怪可惜,一商量,就起了壞心。於是,就有了前麵所發生的事。
振江知道了事情的前前後後,想了很多,也想到了把秋花勸走。怎奈秋花無論振江娘怎麼勸,就是不走,並苦苦哀求振江娘好人做到底,將其收養。振江娘燒香拜佛一輩子,又想想姑娘如此遭遇,將其勸走還不如不救。想到此,就有了將其收養的念頭。將姑娘勸說了一晌,讓其吃了飯並安頓讓其睡覺後,來到了振江住的房間。
“江,讓娘咋說你呀?你爹是咋死的你還不清楚?這些人咱能惹得起?”振江娘半是責怪半是埋怨地數落著振江。
“這幫狗雜種辦那缺德事,殺他幾輩都不解恨。”振江還憋著因中午看到那場麵慘境的怒氣。
“現在這場麵咱咋收拾呀?這幫人心狠手毒,回去那小子一報信,他們肯定要來咱村找事。到時能有咱的好?”振江娘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人家能跑出去討飯糊口,咱就不能。依我看,趁現在村裏人都還不知道這個事,還不如出去躲躲,他們就是來了,不見我這個人,不就完事了。常言說的好,冤有頭,債有主嗎。”說到這裏,他抓起桌上一把煙葉,用手熟練地卷了個喇叭筒,對著油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對著娘接著說:“娘,你說是不是,可話又說過來,咱娘倆好說,在家也吃不飽,可那姑娘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