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要賴在你身邊!(2 / 3)

“照顧琬琛?”你烏黑的瞳仁中閃耀著曜石般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琬琛現在就在西廠,何勞你來照顧?更何況,你現在的處境。”

“督主是說?”

“你入宮年頭不少,算是宮裏的老人,也算是看著汪直長大的。今天,汪直有幸想送司籍一程,如何?”

“你?你不怕日後太後、皇後問起來,無言答對嗎?”劉司籍覺得全身僵硬,但她必須要最後一搏。

“哈哈哈,”你忽地一睜雙目,手中佛珠被你用力拍在案上,驚得所有人一顫:“劉氏,我本想留你一命,不想你卻如此冥頑不靈。今天你死,怨不得別人,要怪就怪自己生的太笨。”

劉司籍已經完全癱倒在地上,不能自持,一雙眼睛望向你,想要哀求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督主,”小德子在你耳邊輕聲耳語,“紫雲來了。”

微微一皺眉頭,你當然知道紫雲到這裏來的目的:“我知道了。讓她回去轉告琬琛‘說她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小德子應聲退下。

你將目光重新轉向那個麵如死灰的女人:“琬琛是我薦入尚儀局的,宮中上下無人不知,你們竟敢對她私自用刑。我本不想留你,可琬琛三番四次為你求情。算了,既然她不與你們計較,我也就不再深究。隻是,這宮中你怕是不能呆了,一會兒我會派人去為你打點,明日清晨就出宮去吧。”

“真的嗎?”聽到自己還可以繼續活下去,劉司籍的眼中重新又恢複了生氣。

“你的死活,對我原本就沒有所謂。”一雙鳳目重又垂下,眼中的淩厲卻沒有減去一絲一毫,“殺了你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的事,放了你也隻是我一念之間。”

【3】

月,掛在天上,冰冷而不可接近,而此刻它的光照在我的身上,卻讓我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頭上的屋簷,那驕傲的明黃色因為清冷的月光而變得不像白天那樣的讓人覺得目眩;腳下,這片高貴到我沒有資格站立的土地此刻也顯得格外的安寧。

一陣風拂過,身邊梨樹上的花瓣如同雪花般緩緩落下,在風中輕盈的宛如舞者。我用一隻手接住了一朵被風從枝頭卷起的晶瑩剔透的梨花,隨即又看著它從自己手中滑落。

命運,到底存不存在?我到底是擺脫了命運的操縱,還是被命運在不知不覺間引入了萬劫不複?就像那朵從枝頭落下的梨花,離開了給了自己生命的樹幹,誰知道它會飄落到哪裏呢?

“冰雪肌膚香韻細,月明獨倚闌幹。”你自回廊走來,揮手讓紫雲退下。

我微一低頭:“督主,今天的事小德子已經告訴我了,謝督主放劉司籍回鄉。”

你嘴角輕輕一揚:“這樣美的夜,還是不要提她們了吧。”

“那,你已經不怪我了?”

“我本來就沒有怪過你。就像朱祁鈞說的這宮中幾時有過像你這般有情有義的女子。我為什麼要怪你啊?”

坐在屋外的欄上,我偷偷地望著你的側臉。在一輪孤寂淒美的圓月下,麵對著一樹盛開的梨花,風夾雜著白雪的花瓣把你的衣衫吹得衣帶袂袂,你的頭高高地昂著,卻閉著雙眼。皎潔的月光中,幾叢頑皮的樹葉的影子在你的臉上輕盈地舞動著,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場夢。原來史書上那個劣跡斑斑、罄竹難書的你,卸下防備之後竟然也透著徹骨的寂寞。

不知怎麼眼角竟然開始濕潤,一瞬間我開始怨恨命運,恨命運為什麼在創造出這樣一個優美的生命後,又將那麼多不能承受的痛加諸在你的身上,還讓你在命運的驅動下一步步的別無選擇。

“在想什麼?”你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

“剛剛那首詞是劉秉忠的《臨江仙.梨花》吧。我更喜歡杜牧的‘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欄杆?’”我也像你一樣望著梨花,輕聲吟誦。

你一雙鳳目轉向我:“原來小丫頭喜歡杜牧的詩。”

“是啊,”我抬起雙眼,你俊美的容顏隨即映入眼簾,“杜牧筆下的揚州好美啊。‘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怎樣的惆悵傷婉啊。”

“若是杜牧在世,能得像你這樣的知己,料想也沒有憾事了。”

“杜牧雖然一生與情牽絆卻不是用情至深之人。若是我,寧可自己遇上的是窮困潦倒的柳永,牧之先生我是斷然要不起的。”我緩緩說著,看著你的眼光在我麵前美得波光婉轉。

你纖長的指尖輕輕地托起我的下頜:“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語罷,一個深深地歎息。

握住你的手,感覺著一份橫亙了五百多年的溫暖自指尖傳來:“督主,屋子裏有一張琴,可以彈給我聽嗎?我不會。”

“原來你也有不會的東西。”說著,自我掌中抽回你的手,食指輕叩我的額頭。

古樸的琴聲自開著的窗口傳入我的耳朵,時斷時續,婉轉撩人。我聽不懂音律聲中的涵義,卻被你指下的情意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