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馬的最大樂趣是“挖趟子”,也就是賽馬。將馬兒排成一排,一聲令下,數馬齊奔,隻見塵土飛揚,耳邊風聲呼嘯而過,路邊的樹木風馳電掣般離你而去,飄飄然如騰雲駕霧,又似乎像橫刀躍馬的將軍,馳騁縱橫於沙場,那感覺實在美妙!
有一次,騎得實在得意動作變形,一下子從馬上倒了下來,落地恰好是一塊鬆軟的草地,身體沒有大礙。但一抬頭,壞了!那兩隻碩大的蹄子正衝我踩下來,我驚得大叫一聲,手往上一揮,那馬竟然前蹄騰起,從我身上一躍而過,那情形簡直就是從檀淵中負著劉備飛躍而上的的盧馬,好一匹寶馬良駒!
後來上了高中,學業繁忙,再也沒有時間放馬,父親隻好將它賣掉,賣的價格還是三百六十元。到了高二的時候,有一天從西市場經過,前麵一匹馬負重前行,那馬見了我,仰天長嘯,黃色的鬃毛迎風飄揚,如同一團躍動的火焰,風姿迥異,好一匹寶馬良駒!
三童年的遊戲
說起我小時候玩的遊戲,絕對羨煞現在的孩子們,這可能會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因為在現在人看來,我們這些七零後的童年生活應該是單調、乏味、無聊,困難的甚至有些麻木,但我要給你們展示的卻是另外一種情形。
從我記事起,我就玩“砸寶”,這種遊戲很簡單,而且不限人數,大白天哪裏都能玩,可以玩得津津有味。找一張紙,四邊折幾下,就可以折出一張船形的“寶”來,將中間掂幾下,使之隆起,將四邊窩緊,使它能緊扣在地麵。另一個人拿著“寶”對準地下的“寶”使勁砸去,利用手臂扇起的風力,努力使自己的“寶”從地下的“寶”下穿過,如果能將這隻“寶”翻個身,你就贏了,那隻“寶”就屬於你的了。如果不能,對方就拿起地上的“寶”同樣的向你的“寶”砸去。這樣周而複始,一直玩到吃飯的時候,或者雙方筋疲力盡或者有一方的“寶”全部輸光為止。回家再疊再玩。
玩著玩著,覺得這樣又輕又薄的船形“寶”玩得不過癮,於是就去疊方形“寶”。這方形“寶”可以根據紙張的多少來增加厚度,疊出來的“寶”又厚又重,別人很難將它打翻,它卻可以輕鬆的將別人的“寶”贏來。
如果不想耗費紙張,就去玩“砸鍋”。“鍋”使用的原料是泥巴,選一塊不軟不硬的泥巴,將它揉到合適的程度,再捏成“鍋”的形狀,有鍋底有鍋壁。將“鍋”正放在手上,使勁將它倒扣在地上,氣流必將鍋底衝破,發出“啪”的一聲響,比的就是誰的鍋底砸開的大,聲音響亮。沉甸甸的“鍋”放在手上,手臂瀟灑的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氣流衝破鍋底發出爆炸般悅耳的聲響,那滋味十分的愜意。
泥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玩得也很開心,但玩得盡興的時候,也容易弄髒衣褲。
如果不想費紙又不想弄髒衣褲,就去撿煙盒。撿到的最多的自然是“金駝”、“乒壇”,如果運氣好,還可以撿到“牡丹”甚至“大中華”或者其他高級煙盒。撿到的煙盒去掉錫紙,折成方形,然後比著玩。“乒壇”自然贏過“金駝”,“牡丹”也能戰勝“乒壇”,實在不行了,咬牙出“大中華”,那可是“王”,誰都大不過。如果雙方出的是一樣的,就打叮鐺錘決定勝負。
如果人多,可以丟手絹、藏貓貓或者玩“木頭人”。
丟手絹遊戲大家幾乎都玩過。一群人圍坐成一圈,先由一個人丟,他先轉幾圈,觀察誰發呆不注意,就悄悄地將手絹丟在他身後,然後猛跑“回家”。如果那個被丟下手絹的人沒有發現或者發現了沒有追上丟手絹的人,那他就輸了,被罰做下一個丟手絹的人。有一些機敏的人,他丟手絹時有意多轉幾圈,幾次做出丟手絹的動作,慢慢地當人們失去警惕,他再丟下手絹,成功率比較高。這種遊戲比的是眼尖腿快,出人意料。有一首兒歌不是唱:“丟—丟—丟手絹呀,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身邊,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抓住他。”說的就是這個遊戲。
藏貓貓就是捉迷藏。它有兩種玩法,一種是用一條毛巾或紅領巾將眼睛蒙住,原地轉幾圈,使他暈頭轉向。說是聲“開始”,那個人蒙著眼捉,周圍的人逗他,揪一下頭發,捏一下耳朵,誘他來捉,直到有人不慎被捉住,才能摘下“眼罩”。遊戲重新開始。
另一種也是先蒙上眼睛,大家開始藏,有的藏在草堆裏,有的鑽進背簍裏,有的鑽進玉米地裏,有的躲在破牆後麵……因地製宜,不一而足。說聲“開始”,找的人就拿掉眼罩,開始四路八下盡己所能地搜尋。如果誰藏的不好,或者繃不住笑了、動了就會被發現,然後這個人再擔任尋找的角色。遊戲重新開始。
“木頭人”的遊戲,特別有意思。大家分成兩排,麵對麵站立,互相監督,然後搖晃身體,一邊搖晃一邊齊念:我們都是木頭人,不會說話不會動。念到這個“動“字,所有的人都要靜止不動,哪怕動一下眉毛都不行。這樣僵持著,起初都能憋得住,但時間久了,有的人被別人滑稽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或者牛虻、蚊子、蒼蠅落在誰的頭上,癢得無法忍受;有的人蟲蟲順著褲管爬進褲襠裏,終於忍不住笑了或動了一下,大家就跑過去“叮叮窩”,手在他頭上像馬蜂叮人一樣鑿幾下,嘴裏一起說著“叮叮窩”……然後遊戲重新開始。這種遊戲比的是忍耐性,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能忍得住,否則就要受到“叮叮窩”的懲罰。
年齡再大一些時,我開始玩夬。我玩的夬都是正兒八經的羊腿夬,不像現在的孩子玩的都是塑料做的夬,一點質感都沒有。一隻羊隻有兩隻夬,兩隻半羊才能湊一副五隻夬。夬有四麵,凹下去的是坑坑,凸起的是背背,側立的是三分,反立的是五分,正立的是五十分,倒立的是一百分,正立倒立起來的夬極少見,在我玩夬的生涯中隻出現過一次。夬可以一個人玩,但最好是兩個或幾個人玩比較有意思。
玩夬的過程大致是這樣的:先將五隻夬撒在地上或桌上,盡量控製力量,不要撒的太開,但也不要擠在一起,撒的太開不好抓夬,太擠容易動夬。選一隻不好的夬(撇的遠或不好得分),將它做“頭子”拋向空中,然後開始抓能得分的夬,兩個一樣的是一分,三分的五分的,三個一樣的是十分,這樣抓起來一麵接住往下落的“頭子”,接不住就輸了。抓夬隻能抓得分的夬,其他的夬不能觸動,動了也算輸。一邊抓一邊嘴裏計算著自己的得分,旁邊的人也幫著算,一邊還要想著下一把怎麼抓,眼睛既要盯著下邊的夬,還要看著拋起的夬,防止它落地,確實需要一定的技巧。這樣一邊抓一邊撒,分數慢慢增加,如果能達到一百分,就可以翻夬了。還是將一隻夬拋向空中,一邊將下麵的夬變成自己需要的形狀,先翻坑坑,四隻夬都有翻成一樣的,再翻背背,然後是三分五分,如果能順利的全部翻完,就一把把它們都“吃下去”,算是大功告成。
翻夬是需要手的技藝的,練習越多,技能越來越強,手像變魔術一般在一隻隻夬中穿行,抓取自己需要的,而不觸動其他夬,瞬息之間又接住了空中下落的夬,那感覺就像夏天喝了冰水一樣,真是爽極了!玩到精彩處,那夬的變化也是千奇百怪,選擇一個好的抓夬方案也需要在瞬息之間完成,實在考驗人的智力。玩夬不但鍛煉了手的靈敏迅捷,也鍛煉了口算能力,更主要的它磨練了我們的頭腦,讓我們學會思考、學會做出決定。
玩夬幾乎伴隨著我的整個小學生活,玩到狂熱的時候,除了吃飯、睡覺、學習,其他時間都在玩,甚至下課十分鍾也不放過,班裏一片抓夬的聲音,伴隨著歡笑聲、爭執聲構成了一首交響曲,蕩漾在整個校園,形成了獨特的風景。
玩夬是如此令人神往,但有時我們也玩砸磚。砸磚是一個即需要技巧又需要力量的遊戲,因此隻有年齡稍大的孩子才能玩。在地上直立上一排磚頭,然後丈量出五六米的距離,一排人各拿一塊磚頭,向自己麵對是磚拋過去,砸倒的算過了第一關。接著每個人頭頂一塊磚小步走過去,要保持平衡,頭上的磚不能掉下去,否則就得重來。這樣一直走到自己對麵的磚,將頭低下,瞄準下麵的磚將它砸倒,這是第二關。後麵還要“夾皮包、背包包、跳蹦蹦、打瘸瘸……”等等十幾關,分別是利用身體的頭、肩、臂、背、腿等各個部位,采用“蹲、跳、蹦、彎腰”等各種姿勢和動作將磚運過去,把那磚砸倒。沒有力氣可不行,對身體素質要求很高,能夠鍛煉人的平衡能力、協調能力、控製能力、彈跳能力等等,總之每一種遊戲都對人的身體、大腦進行開發和鍛煉。
夏天的時候,天氣熱我們就到隊上的池塘裏去遊泳,池塘就成了我們的樂園。說起隊上的池塘,那可有來曆了。這池塘原來是大爺家的花果園,裏麵有漂亮的鮮花,合抱粗的梨樹、桃樹、杏樹,滿架的葡萄和高高的棗樹,每年都生產各種鮮美的水果,令人垂涎欲滴。大爺風光的時候,可以說富甲一方,據說田多的可以從今天吳忠西一環一直延伸到黃河邊。我記事的時候,大爺已經去世了,對大爺的記憶主要有一件事:那時候(解放前)大爺雇了很多長工在家幹活。一天,一個長工偷了一壇子煙土跑了,大爺急忙派人去追。大家策馬急馳,那人在前麵闊步狂奔,卻怎麼也追他不上,眼看追到了靈武城,大門緊閉,大家心想這下可追上了,誰想那人跑到城牆根前,將身一躍,竟然跳上了幾丈高的城牆,身影一晃就不見了。大家都驚呆了,不敢再追,隻好回來報告。這個故事在我的家族裏流傳了很久,一直流傳到我這兒,我一直疑問重重:人怎麼跑得比馬還快而且還挾著一壇子大煙?還有人怎麼會跳上那麼高的城牆(少說也有五六米吧)?當我產生質疑的時候,他們總是以不容質疑的口吻對我說那是親眼所見,至於那個人的來曆卻都是茫然不知,我也無法可想。
大爺是個豪強地主,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解放後無產階級專政開始了,大爺首當其衝,那些人拚命地折磨他,想讓他交出巨額的財富,但是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直到把大爺折磨地去世了,也沒有問出“財寶”的下落。大爺離世後,還有人惦記著這件事,不知是誰出得餿主意,說是這筆財寶埋在大爺家的花果園裏。於是公社派來了五六兩推土機,開始把這花果園掘地三尺。我那時已經記事了,我親眼看見合抱粗的梨樹、杏樹、桃樹被連根拔起,巨大的葡萄架被一鼓鏟平……那情景令我十分驚奇,至今還曆曆在目。坑越挖越深,達到了兩個房子那麼深,卻什麼也沒找到。隔著一條路,那邊也是大爺的花果園,於是挖掘工作又開始了,坑挖得同樣深,結果也完全一樣。後來我在坑裏洗澡,我的五爺爺還指著坑邊的一棵大柳樹,對我說如果有財寶肯定就在這樹附近。我那時自然不知道財寶是什麼,但我經常莫名其妙地拾到一些東西:如寫著“光緒通寶”的古錢幣,樣子古舊繁雜的銀質簪子,還有其他一些小東西,都交給母親了。於是母親就問我是不是經常看見白色的兔子從眼前跑過,如果停下了就要用紅布蓋住那裏,挖下去就能挖出財寶來。白色的兔子從我前麵跑過,那時常有的事,但它跑得極快,轉瞬即逝,我很難發現它停留的地方,因此也無法用紅布蓋住來挖出財寶。
池塘挖好了,雖然沒有挖出財寶來,但也不能這樣閑置,於是引來黃河水,準備用水中的泥沙將它淤積起來。滿含泥沙的渾濁的河水,經過池塘的沉澱就變得清澈無比。天氣一熱,隊上的大人、小孩就紛紛來這裏遊泳。我那時還小,不敢下水,就坐在旁邊呆呆地看著。酷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周圍襲來滾滾熱浪,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息。我坐在那裏唇幹口焦,就在這時,我的一個本家叔叔突然從水裏躍起,一把將我抱在懷裏,拉進水中。池水的清涼滋潤了我的全身,酷暑難當的感覺一掃而光,每個毛孔都似乎浸潤了純清的涼水,我感到舒服極了,同時一種恐懼也襲上我的心頭,我不由的抓緊了他,防止自己落下去。他抓住我的手讓我的雙腳在水中盡情地撲騰,有時突然放開,讓我手腳並用,然後抱著我的腰把我從水中提起,慢慢地我不知不覺就學會了遊泳並深愛上遊泳。隻要有時間,我就會喊上幾個小夥伴一起跑到池塘邊,紮猛子、遊浮水(仰麵朝天,任水漂流)、踩水(兩腳踩水雙手懸空),玩得累了,就跑到另一個池塘,那裏比較安靜,拿出魚竿來釣魚。後來長大了,我在秦渠裏遊過黃河裏浪過,那裏的水渾濁不清讓人很不爽快,完全找不到清水暢遊的感覺。
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兩個池塘漸漸被淤泥填平,被打好地基,蓋上了房子,前麵的就是我的家,我在那裏生活一直到二千零五年。後麵是大爹的家(大爹是大爺唯一的兒子)。如今這裏成為吳忠有名的兩個小區,前麵是永昌城市花園,後麵是永昌桃花園小高層。蓋樓的時候坑挖的比過去還要深還要大,卻從沒有聽說有財寶被挖出來,那些財寶永遠成了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