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被鳥鳴聲吵醒，我從床上緩慢地爬起來。城裏的鳥鳴很稀少，這個小區裏卻格外的多。也許是因為綠化的比較好吧，住家又少，在這個星期天的早上，我才能聽得到天然的鬧鈴聲。
今天，是許卉約我學騎車的日子。吃過早飯，我搭上一輛公共汽車，就匆匆趕往蔚藍公園。說起乘公共汽車，還是許卉教我的。怎樣找車，怎樣投硬幣，怎樣聽站牌兒……我就像個在森林裏迷路的孩子，而許卉並不在意，親自牽著我走出來。
許卉已經等在那兒了，同來的還有沈振彥。他們倆倚在各自的自行車旁，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許卉老遠兒就看到我，大幅度搖著她的細胳膊，沈振彥倒是沒什麼反應，依然一張笑臉站在那兒。我拉了拉衣服，向他們跑過去。
許卉撩了撩我的頭發，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恩，挺好。前天沒提醒你要穿褲子，我還怕你會穿個大裙子。”
“啊，是我阿姨告訴我的，穿褲子方便。”我想起今天早上吃早飯時魏遙葉腫著一雙眼睛輕聲問我今天一天的安排，還溫柔地提醒我這個那個，和昨天晚上那個憤怒的形象判若兩人。
“哦，原來如此，想你也沒那麼靈光……”
“啊？”
見我沒聽懂，許卉偷笑了一下。沈振彥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卻被她打到一邊去了。
“別動我頭型！”
“好好好，不動不動！”沈振彥嚇了一跳，趕忙道歉。
“真是的，你不許惹麻煩啊！我爸對你印象已經夠壞的了！”
“是是。大小姐，我們差不多該出發了吧！”
許卉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又轉過來看我。
“恩……你怎麼辦呢小麥……”
“啥怎麼辦？”
“笨蛋！從這兒到我爸公司騎車也得半個點兒呢，不可能走路過去啊！”
“啊？那麼遠！”
“本來不遠！我家到那兒就十分鍾，誰叫你非到這兒來集合！”
“……”
“行了行了，來都來了。你馱著她不就完了？”沈振彥有點兒心煩了。
“我不會馱人！”
“那我馱好了！總之快走吧！”沈振彥踢開腳蹬子，推著車繞到許卉前麵。
許卉也不滿地拉下臉，一聲不吭。我不知道他們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呆呆地站在一邊兒聽候發令。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許卉也踢開腳蹬兒，騎上車，準備走人了。
“誒！”我有些不知所措。
許卉頭也不回，甩給我一句“你坐他車！”就騎到前麵去了，也不等我們。
沈振彥好像比她還不高興，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許卉那麼僵硬。他尷尬地回頭，看到我仍木愣愣地杵在那兒。
“坐上來吧！”
“啊？”
“我騎車的水平還不差，不能摔著你啊！”沈振彥終於又笑了。
“哦。”我蹭過去，聽話地跨在車後座上。
沈振彥也跨上車，嫻熟地控製車把，蹬車。
許卉其實並沒騎出多遠去，慢悠悠地騎在前麵。我知道她在等我們趕上去，不禁偷偷笑了。雖然我不清楚他們倆個為什麼會生氣，反正城裏的一切都很難懂，城裏的小孩應該也很複雜吧，我也不非得全都理解。
沈振彥的車追上了許卉，我看到許卉瞥了一眼他，沈振彥也正看著她，兩個人都笑了。
其實在去飛羽公司之前，在許卉的描述中，我曾想象過它是什麼樣子。而如今真的來了，真的看到了，我還是驚呆了。那麼高大的樓房，好像插到雲朵裏去了，玻璃牆麵反射著太陽光，整個大樓就像一塊巨大無比的金磚，在繁華的市中心地帶閃閃發光。飛羽音樂公司幾個大字用碧藍色的牌子鑲嵌在大樓的中間牆麵上，如鑽石一般漂亮。樓前有專用的能停下六十幾輛車的室外停車場和總管級別才能進入的高檔地下停車場。樓門沒有我們教學樓門那樣氣派，但卻有一種優雅的讓人不敢輕易涉足的氣質。自動旋轉門邊有幾個側邊門，每一道門都擦得晶亮晶亮。許卉拉著我從轉門鑽了進去，沈振彥跟在後麵，還跟我們保持一定安全距離，好像很怕進去一樣。我跟許卉說，她卻告訴我別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