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範也笑笑,拉著單成功坐下,叫人上啤酒,上果盤,上齊了以後,老範說:“這事,單鵑還真是冤枉小康了。我也是剛剛得了個消息,前兩天他們在隆城一個夜總會裏不是因為單鵑跟人打了一架嗎,你知道那幫人是誰嗎?也真是冤家路窄,他們撞上隆城老大了。隆城老大你聽說過嗎?我過去和他幹過仗,所以這些年一直沒來往,他也不惹我,我也不惹他,井水不犯河水。這次劉川下手太狠,把隆城老大的幹兒子打傷了,人家是瞄上他了,非除了他不可。這事跟小康一點關係沒有,小康的話你不信,我的話你信不信?”
老單馬上點頭:“信,當然信了。大哥,劉川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他救過我,他要是有了難,我不能不管呀。大哥這事你得看我麵子,無論如何出個頭,幫忙擺平算了。我以後叫劉川好好孝敬你,劉川這孩子很仗義的……”
老範一臉為難地打斷了單成功:“老單,憑咱們兩個的兄弟情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可今天這個事,還真不好辦了。我和隆城老大本來就有過節,這兩年他在隆城發了點財,做大了,我也惹不起他。所以這事還真不好辦。”
單成功說:“大哥,我跟你這麼多年兄弟了,我還不了解你,還有什麼事你範老大擺不平的。”
老範一笑:“你說得沒錯,現在別管在哪,沒有辦不成的事,別管在哪,也沒有好辦的事。”
老單說:“那大哥指條路,你說這事該咋辦。”
老範馬上接口:“現在要想擺平這件事,隻有一條路,但這條路你能不能走,那就得看你了。”
單成功頓了一頓,似乎猜到了下文,但他還是問道:“什麼路?”
老範也頓了一頓,因為在開口之前,他已注意到單成功心照不宣的目光,但他還是迎著那道目光,平心靜氣地答道:“錢路。”
單成功似乎終於看透了什麼,神情反而變得平實沉穩:“大哥,你也知道,我現在是喪家之犬,劉川也是跟著小康混飯吃的,我們哪兒還有錢?”停了一刻,又問:“擺平這事大概得多少錢啊?”
老範說:“總得花個五六萬吧,哎,你要是能想辦法找到老三他們丟的那筆錢,那就好了。要真有那麼大一筆錢,那花個五六萬還不就像扔個毛八分的。”
單成功毫不遲疑地搖頭苦笑:“我要能找到那筆錢,我先不去買這份太平了,我就先拿出一半來好好謝謝大哥了!你老範對我這麼好,我單成功也是個知冷知熱的人,我……”
老範從從容容地截住了單成功的表白:“哎,你先別把話說死,你再好好想想,說不定哪根神經一動,那筆錢一下就想起來了!”
小院夜
單成功回到小院時夜已很深,劉川和單鵑母女誰也沒睡,默默地守著大屋裏的那盞孤燈,等他回來。單鵑臉上淚痕隱隱,看上去還在氣恨。劉川坐在一邊低頭無語,顧自抽煙。單成功的老婆則陰晦著麵孔,在床上擺開了一片算命的紙牌……
單成功走進屋子,屋裏人一齊抬頭。他的麵部沉在燈影之外,沒人能看清上麵的表情神態,但每個人都清晰無誤地聽到了他微啞的聲音,那聲音不大,卻一下洞穿了整個黑夜的沉悶。
單成功:“單鵑,趕快收拾一下,你跟著劉川走吧,明天就走!”
單鵑興奮得一下跳起來了:“明天?好!”
她立即跳到母親的床上,床的那頭放著幾個大號的紙箱,她從紙箱裏拿出出門遠行的衣物,粗手粗腳弄散母親剛剛擺好的紙牌。
單鵑母親瞪著疑惑的眼睛,對丈夫發問:“你讓他們去哪兒?”
單成功沒有回答他的老婆,他把麵孔轉向劉川:“劉川,單鵑比你大一歲,她是姐姐,你是弟弟。可你是個男人。我把單鵑,還有你幹媽,都交給你了,你們遠走高飛吧!你帶著她們先回北京去,還記得豐台區那個小旅館嗎?你們去了先在那個旅館住下來,我過幾天就往那兒給你們打電話。劉川你就用你的名字開房間,免得我打電話找不到你。”
劉川也愣了,他惶惶然地問了一句:“回北京?可我們哪兒來的錢呀?”
小院外、早點鋪白天
天剛一亮。劉川獨自出門。這一天太陽升起的速度似乎比往常要快,劉川無論怎樣奔跑,還是趕不上東方迅速地由紅變白。他一路跑著,先到離小院不遠的早點鋪裏買了大餅,然後揣著大餅用最快的速度抄小路跑向那間雜貨店。
雜貨店白天
雜貨店裏的中年婦女還在,剛剛起床,正在梳洗,她帶著一臉肥皂領劉川匆匆進了鋪子的後屋。劉川在後屋給景科長打完電話出來時,太陽已經毫不拖延地躥上了房簷。
小院門口白天
劉川捧著大餅跑到小院那條街道時,遠遠就看見單成功正焦急地站在門外等他。
單成功皺著眉問:“怎麼這麼長時間?”
劉川喘著氣答:“排隊。”
單成功:“我看你半天不回來正想接你去呢,我還以為你又讓小康堵上了。”
劉川:“沒有。”
劉川壓著心跳從老單身邊走過,他抱著大餅走進院門的一刻,太陽正在越過門口的樹梢,把他和單成功一前一後的身影,壓迫得越來越小。
秦水焦化廠白天
劉川跟著單成功父女二人走進秦水焦化廠的廠區以後,才知道這種老廠竟有多大的規模。浩大無比的廠區猶如一座破敗的小城,頹樓林立,廢陌縱橫,車間與料場相隔無序,料場又與職工宿舍彼此侵融。劉川和單鵑跟著單成功七拐八拐,直到徹底轉向才走進一棟宿舍樓中。這宿舍樓大概是六十年代的建築,牆麵斑駁,磚體裸露。窗戶經各家自行改裝,五花八門。上樓的台階也年久失修,犬牙參差,缺口錯落。
他們在三樓拐角的一戶人家敲門而入,這家住著一個肥胖不堪的中年婦女,單成功以大姐呼之,劉川與單鵑則叫阿姨。這位阿姨與老單是何關係,劉川沒有多問,他們到這裏來的目的單純,就是從“阿姨”手上拿到一個紙箱。箱子裏裝的都是些盜版光碟,其中純色情的就占一半。劉川和單鵑抬著紙箱下樓之後,老單才和那個女人在樓上討價還價地談了價格。集市白天
他們把這箱光碟抬到了離焦化廠不遠的一個街邊集市,集市裏的攤販這時剛剛聚集。劉川對行商走販之道全無經驗,隻是跟著高聲叫賣而已。單成功父女則俯身扒拉著那箱光碟,計算著光碟的價值。
單成功對單鵑說:“這箱光碟要是全都出手,咱們能提百分之四十,可以淨賺三千塊錢吧。夠劉川跟你和你媽在北京待兩三個星期了,兩三個星期,我怎麼著也能把事都安排好了。”
集市裏亂哄哄的,賣什麼的都有。劉川在光碟箱子前站得兩腿發酸,便和單成功招呼一聲,說去其他攤子逛逛。
單鵑說:“等等我也去。”
單成功叫住她:“你們一個一個去,這兒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劉川對單鵑說:“要不你先去。”
單鵑隻好留下:“你先去吧。”
劉川於是向集市深處走去。
他發現這個集市以賣舊貨的居多,賣服裝及日用品的居次,也有幾個賣盜版碟的攤子,碟的數量都不太多。再往前方張望,還有賣貓賣狗賣花鳥魚蟲的,林林總總,疏疏落落,總有半公裏綿延。
劉川走馬觀花逛了一圈,有些乏味,慢慢繞回自己的攤子,換了單鵑去逛。單鵑則是下馬看景,逛的速度比劉川慢了許多,尤其是對服裝攤子,更情有獨鍾,拿些花花綠綠的衣服試著長短,和攤主吵架鬥嘴似的討價還價,其實並不為買,隻為說到攤主退無可退之境,才帶著獲勝的滿足揚長而去。獲勝也許是單鵑自小到大始終追求的終極快樂。有獲勝感即可,且不論具體得失。
連戰連勝之後,單鵑其實並未走遠,所以,當幾個工商緝查和一幫治安警察突然出現在集市當中,並且查到了單成功的攤子時,一切尚未遠離單鵑的視線。雖然市場刹時大亂,幾乎所有攤販都在快速地收起貨物,倉皇四散,但單鵑還是從擁擠著奪路而逃的人縫中,目睹了他們那箱光碟被收繳的情景,目睹了父親和劉川雙雙被扣的場麵。
同樣觀察著這個場麵的,還有馬路對麵的一輛麵包車,麵包車裏坐著景科長和他的秦水同行。
景科長對司機說了句:“走!”
麵包車開動起來,離開了現場。
派出所白天
那天中午,單成功和劉川一起,被押到了秦水市南關派出所的院子裏。和他們一起關進來的,還有其他幾個販賣黃碟的小販。
大家坐在地上,一個被抓的小販滿不在乎地安慰大家:“沒事,這不是整頓無照經商就是清查假冒偽劣,要麼就是掃黃打非,頂多把東西沒收了,再罰點錢,然後就放人了。”
另一個小販擔憂地說:“剛才把咱們的身份證都收走了,收咱們身份證幹什麼呀?”
小販:“哎,萬一你是被通緝的逃犯呢,把你的身份證拿到電腦上一對,一下就把你對出來了。哎,你那身份證不是假的吧?”
小販:“派出所發的,怎麼會假呢。”
小販:“派出所發的是真的,你在街上找人做的就是假的。”
小販:“街上能做身份證?”
小販:“能啊,你到王家店大橋那邊,給張照片,再給五十塊錢,第二天就拿,比派出所方便……”
小販們的聲音單成功已經充耳不聞,他坐在地上,臉色發僵,眼珠發直。劉川看他一眼,小聲問:“幹爸,你不舒服?”
單成功用輕如耳語的聲音喃喃道:“我太糊塗了,怎麼這麼大意拋頭露麵到街上去……天滅我也……”
牢房的門被打開了,有警察進來喊名,把叫到名字的人帶走問話去了。單成功靠牆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沉著臉一下午沒有說話。
天漸漸黑下來了,有人送饅頭進來,劉川吃了,但單成功沒吃。傍晚他們隱約聽到窗外兩位警察的無意交談,說起今天抓的人晚上大部分都會放掉,有個別身份證件有些疑點,得留一夜明天再查一查。民警的對話讓單成功更加麵色如土。
同屋的人被一個個提出去了,大多沒再回來,估計是被放掉了。也有個別人又押回來了,那個擔心身份證被扣的小販的身份證果然有問題,押回來後同屋一問,不免唉聲歎氣。小販們這麼有進有出的一通折騰,對單成功的神經來說,顯然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天黑了,燈光昏暗,屋子裏關的小販大部分放走了,終於,一個民警進來指指單成功,把他提出去了,半小時後,又押了回來。劉川問他情況:“怎麼樣啊,警察都問你什麼了?”
單成功低頭不語,顯然,警察對他的身份證產生了懷疑。這時他們都聽到窗外又響起了警察的腳步,都聽到了兩個警察事務性的一問一答:
“提誰呀?”
“劉川。”
該輪到劉川了,單成功突然抬起雙眼,他應該明白,如果劉川一去不返,他們即將就此永別,此生再也不會重逢見麵了。單成功因此而雙目發紅,因此而聲音顫抖,他叫了一聲:“劉川!”這一聲叫得幾乎沙啞失聲。
“劉川,你是我的兒子嗎?”
劉川不知為什麼全身一震,因為他從未在單成功那張永遠不動聲色的臉上,見到這種絕望和求助的神情。劉川的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得沙啞起來,他啞著嗓子做了機械的回答:“我是。”
單成功:“兒子,跟老爸說再見吧。”
兩個人都坐在地上,但單成功還是傾身擁抱了劉川。他抱著劉川,用哽咽的聲音說道:“兒子,我把你媽,你姐,都托給你了。你看在我的麵上,對她們……對她們好點。你出去,讓你媽帶你到海邊去,去找我們懷上單鵑的那個地方。就在那個懸崖下麵,在我和你媽相好的那個懸崖下麵……我把咱家的東西都放在那兒了。兒子,你讓你媽帶上你們……帶你們去那兒找吧!”
鑰匙開鎖的聲音響了起來,震撼著每個人的耳鼓和心扉。屋門哐的一聲打開來了,進來一位高大的民警。民警用漫不經心的聲音叫道:“劉川!”
劉川應聲坐正了身子。
民警:“出來!”
民警站在門口,目視劉川,在這一刻,單成功恰巧結束了他最後的遺言。
小院夜
劉川孤身一人,急急奔回小院,他用力推開院門徑直跑向大屋,他沒有敲門,推開門衝進了屋子。
秦水長途汽車站夜
劉川帶著單鵑母女倉皇搭上了一輛夜行的長途汽車。
鐵路線上的一個小站拂曉
劉川與單鵑母女換乘了一列過站的火車。他們除身上穿的衣服和肩頭一隻背包,別無他物。
小院早晨
老範帶著小康來到小院,院門洞開,已有一些手下人在院內四下搜翻,老範走進大屋,屋裏的一切家當,一切用品,全都原封沒動地放在原處。小康又衝到小屋去看,小屋同樣人去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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