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小季嬸子是個體態略豐腴的年輕女子,比恁小駒大兩歲,人也勤快,特點是好吃。
人家都說這兩口兒真個絕配,一個懶一個饞,皆是鄉野間不太多見的“奇特屬性”。
照柳奕看來麼,十八、九歲,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女,放在現代時候,都還在念書上大學的年紀,又有幾個是真正能挑家主事的呢?
所以這古時候說三十而立,二十才弱冠,不是沒有因由的。
身體與心智的成熟,總歸不太一樣。
就她的“心理年齡”,比他們可老成得多呢,其實非常能夠理解這些少年夫妻“不會過日子”的各種小毛病。
想當初,二十好幾的柳絲奕也曾是個不著急結婚,還想再多玩幾年的“大齡美少女”。
從“長大”到“成熟”,畢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也是生活所迫。
時代與環境,才是最大的“背景”。
從她麵前呼啦啦跑過掛著鼻涕跟在他家“滿叔”身後到處混吃混喝的季二叔家三兄妹,後又是季大家的兩個娃。
季家老四季阿滿今有十二,差了一個輩分,領著下頭五個侄男娣女,算是他們一姓的孩子頭。
柳奕轉臉又看到一旁站著個何大家的小孩兒。
那男孩懷裏還抱了更小的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怪可憐的。
同樣是三個孩子,有親娘照顧的和沒娘親疼的真不一樣。
柳奕印象裏,這家的媳婦前些年生孩子不久就沒了。
何家族內目前隻有這三個稍大些的孩子,最小的一個還在何三媳婦懷裏吃奶。
他家上一輩最小的何老四隔著房,也二十出頭了,自不會帶挈這些小孩兒頑耍。
聚會宴飲間,要喝酒聊天的大人們說一句,“帶弟妹頑去”,孩子滿可不就自顧自了。
“何家則……”柳奕朝恁孩子招了招手,“阿本?”
看過來的,是一個大腦袋圓眼睛的五六歲男孩兒,神色嚴肅,隻瞅著她,也不說話。
“恁妹子叫個甚名?”柳奕驟然想起來自己也才七歲多點,立時改換了語氣。
“魚兒。”這男孩抱著自家兩歲多的小妹,已顯得吃力。
紮個衝天雞毛毽子發型的女娃娃,身穿灰撲撲舊而寬的男孩衣服,生得小鼻子大眼,柳奕一看就覺是個漂亮的女孩,隻不過黑瘦了些。
“給恁,吃罷。”柳奕暗搓搓地從身邊小口袋的荷葉包裏摸出一個羊角蜜點心來。
那男孩兒盯著她手裏東西看了半天,又抬眼打量她的神色,也遲疑著沒伸手接。
不移時,人堆裏擠出一個更大些的男孩來,是何大郎家最大的孩子,叫個阿樹的十歲左右男孩。
給弟妹帶回許多吃食的大男孩能比柳奕快高出一個頭去。
“阿兄,個是恁……柳家的。”何家的阿本立馬就對他大哥道。
“飴糖角,那處來則?”何樹郎一把抓過點心去,自啃了一口,就喂給抱著孩子的二弟,轉手再把阿本咬了一嘴剩下的一塊塞進了魚兒的嘴裏。
小屁孩兒……
柳奕按捺住眼角的抽搐,看兩歲大的小姑娘吧咂吧咂舌頭,便轉圈地舔著嘴角的飴糖蜜。
這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啊,說話就吃完了。
“還有無?”何樹郎又看她一眼。
柳奕趕緊搖了搖頭。
“恁處,葵嬸家有粟米粿,恁去吃呀。”阿樹拉扯著自家弟妹到一旁去吃東西,另給柳奕指了個方向。
雖有支遣開她的意思——
柳奕卻知道,她的“玩伴”隊伍又壯大了。
兜裏的點心啊,還剩下三個……終於快派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