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舒展開,邵卿得意道:“所以這回叫卿姐,是要麻煩我把這篇稿子發給你那位智囊團嗎?”
“沒有,我打算填幾句詞,你再發給他吧。”翁懷憬拿起桌麵上的鋼筆刷刷地在空白稿紙上開始寫起來,不過寥寥幾句字跡卻飄若浮雲,很快便停筆了。
邵卿拾起稿紙一看:
“你知道我這一生
隻為你執著、守候
對你情深、意濃、愛多
等待著你緊緊擁抱著我
告訴我你的心裏隻有我
永遠愛我
除了我別無所求”
邵卿眼中興致愈發濃鬱:“這是什麼……你們在一起時寫過的情書,是你麼?”
“不,不是…”翁懷憬矢口否認,語調依然是清冷的,不過她臉上隱隱約約有一抹羞紅。
“剛在一起沒多久,他有寫一首類似情境的曲子,很適合這幾句歌詞而已。”
機會難得,邵卿豈會輕易撒手:“這就是情詩!”
一絲憫然悄然滑過臉頰,翁懷憬輕輕闔上眼簾:“卿姐,杜奶奶這個故事跟我媽媽的經曆很像。”
“對不起,懷憬…”邵卿自責不已。
翁懷憬很快收斂好自己的情緒,輕描淡寫般講起了她母親的那段往事:“我爸在我非常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們母女倆,消失得杳無音訊。”
邵卿唏噓道:“我還一直以為你家裏長輩都旅居紐約呢…”
“我媽是我大一那會過去治病的,沒多久便…”
翁懷憬生硬地話音一轉:“關於我爸,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倆是在粵東鵬城認識的,粵語還是我媽媽教我的。”
周佩佩喃喃自語道:“難怪厲娜那個角色的設定,晏清老師…”
翁懷憬釋然道:“跟故事裏那位杜女士一樣,我媽媽也是生前愛了他一輩子,等了他一輩子,對他沒有一絲一毫怨恨。”
“啪!”
邵卿木然點了根煙。
翁懷憬瞥了眼周佩佩,直到她會意地將煙盒挪遠後才繼續道:“每次說起他,我媽媽都滿臉的愛意,甚至在她臨終前還在哀求我,讓我不要怨恨他,一定有苦衷…”
翁懷憬揚了揚那張薄薄的稿紙:“喏,這些句子都是我媽媽以前為他寫的。”
邵卿有些心疼這番輕描淡寫下隱匿的憫悼,她嗡動著紅唇試圖說點什麼,又有些詞窮。
像是明了她此刻所想一般,翁懷憬表情恬淡:“這一段感情,我媽媽從未有過後悔,以前我很難理解,但慢慢的,我想現在我能理解她當時的心態了。”
邵卿斟酌著用詞:“那晏清,他是知道這段往事吧?咱們確定就用這份稿子對吧?”
翁懷憬點頭:“嗯,他知道這個事後專門為我寫了那首曲子。”
…………
簡單的素食晚餐後,邵卿驅車離開萬壽寺路一號院。
披散著一頭青絲的翁懷憬,又坐在客廳落地窗前的高腳凳上,對著帝都仲秋的晚風,彈著那把木吉他,用她那獨特婉轉唱腔,唱著一首周佩佩聽不懂、也沒聽過的法文香頌歌曲。
翁懷憬此刻的思緒正隨著這首香頌飄回了多年以前。
回到了天真爛漫的孩提時期…
當時她母親翁瑜的那番話,現在終於能懂了:
“媽媽吖,一生是多久呢?”
“憬兒,媽媽這一生啊....
就是從我見到我的爸爸那一天起…
到我再也見不到你爸爸那一天為止…”
…
這一縷放飛的思緒,還放任自流回到了平常清醒的時候,翁懷憬不敢再去回憶的,六年前太平洋對岸的大蘋果城。
那裏有彈奏著烏克麗麗,安慰和陪伴著她的晏清:“她愛得幸福就夠了,翁小格,你要理解阿姨啊,這或許就是她玫瑰般綻放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