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不用自罰三斤了。找回國寶男觀音佛頭,就是一輩子不刮胡子,他也有臉。至於“兵哥”,抓不抓,還不是憑興趣。
趁現在還有興趣。
文強說自己就是個粗人。粗人有粗人的辦法。他說,對付挖挖匠,還得講兵法——“兵者,詭道也。”“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的”。媽的,要不還記得這幾句,兩年軍校就白上了。
文強的所謂“內部”,來源於古玩圈的人脈。那些玩收藏的朋友,被他開發成線人。他對藍守玉說,你的眼力最好,要不你也幫弄點情報……當然遭到了拒絕,至少在此之前,藍守玉對文強搞的那套,有多靠譜,一直表示懷疑。
“靠不靠譜?”藍守玉問道。
“當然靠譜!”文強說,這回他太有心得了。文強的心得,受藍守玉“羊糞理論”啟發。
“那你就悄悄燒高香吧。”
“為啥?”
“羊糞豆豆啊!”
藍守玉說的“羊糞豆豆”就在眼前。但是,現在它們還隻是一堆破爛。要成為“羊糞蛋蛋”,必須找到它們跟羊頭之間的必要聯係,順糞騷摸那羊。越美好的,越易讓人絕望。找不到羊,這一桌子的羊糞就沒有意義。羊糞很臭,搞不好羊主人沒找到,把自己臭一身。羊糞是過程,羊頭是目的。
“羊頭找到,就立下大功。”
“就這破觀音,還是男兒身,把專案組整慘了,省廳掛牌督辦,市局重點過問,一百來天,沒合過眼。”文強像在自我表功。
藍守玉忍不住想笑:“不就個佛頭麼,看把人民警察累的,我要是上司,就給你發張獎狀。”
“可惜你不是。要不然我早就幹攏局長了。”文強悻悻道。
“別拉著個臉好不,人家還以為我欠你們公安局好多人情?要替你打廣告不,拍個圖朋友圈推一下?”藍守玉拿出手機,似要真拍的架勢。
文強攔了:“別,別,別……等東西離開專案組了,你咋拍都跟我沒關係。”
“離開?你文大副局長想轉移國寶?”
啥國寶?辦了幾年案,文管所都煩了。說辦案越多,他們越麻煩,壇壇罐罐堆了一大屋,省裏來專家要麼說東西有疑問,要不就說普。害得他們七上八下,文保經費倒貼不說,天天擔心閃失。文管所那頭也就算了,最多討點埋怨。兄弟夥總不能一天到晚白忙吧。群眾來個舉報,出警不?偏偏這種案子,瞎子點燈白費蠟,好不容易拿回來點啥,文管所還沒句暖心的。兄弟夥有多辛苦曉得不?年初局裏端盤子,專案組除了人頭,就剩下幾十萬專項,打發討口子呢。出幾個現場估計就沒剩下幾個毛毛了。就像佛頭案,前後跑了兩個省會二三十個三四線城市,數十個古玩市場。交通費,電話費貼了一大堆不說,兄弟夥還天天泡麵對付。文強也是滿腹牢騷。
藍守玉開玩笑道,瞧你副賣窮相,演小品嗎?文強道,還別說,一上台,我這張笑星臉就值錢了。藍守玉道,是呀,陳佩斯嗎,帶醬油的那種,還不用發酵。
文強也自嘲道,你說我的臉黑嘛。藍守玉笑道,哪是黑呢,這叫男人味。文強道,那倒是,不過藍老板的小白臉,更合中年婦女的口味。
真不愧屏羌警界一張嘴。藍守玉見文強貧嘴,也心照不宣:“那就別繞彎子,不說羊頭,說羊糞?”
藍守玉對羊頭不感興趣,那些東西別看沒啥,在文物專家和公安的眼裏,可是重要的案物。很多挖挖匠和倒騰古玩的,就栽在上麵。
“羊頭過兩天才通報文管所和有關媒體。到時候,你看報紙。”
說到羊頭,文強眉飛色舞。羊頭是他即將要擺上台麵的政績。藍守玉明白,文強找他來,羊頭不過一張麵具。
他們的默契,指向了羊糞豆豆還是羊糞蛋蛋。
藍守玉問:“那,就說羊糞豆豆?”
“我喜歡快刀斬亂麻。”文強挺爽快。
“就一堆垃圾。”藍守玉沒有動那些東西。
文強並沒有察覺他慣用的聲東擊西。其實,他心思一進門就已有數:羊糞堆裏真的摻了一件黃貨“羊糞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