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萬象更新,纖長的柳梢頭悄悄添了一抹淡淡的新綠。
天氣真好,陽光明媚,就連晨風都帶著幾分春日的氣息。這麼多天,朝中事物漸漸步入正軌,可瀾璟卻獨自坐在璟王府的庭院中,愁眉不展。
“怎麼這樣一副難看樣子?!”黎玄尋了瀾璟整個清晨,終於在花園中找到了他。隻見此刻,他正捏著一封密報坐在假山旁發呆,就連枯葉掉落在身上也渾然不知。
“皇兄失蹤了。”瀾璟回頭看到黎玄站在自己旁邊,將手中密報輕輕揚了揚,“淩風把元明口供帶過去的當晚,他便留了個字條獨自離開了。”
“字條上寫了什麼?”黎玄接過密報,緩緩坐到瀾璟身邊,發現這地麵又冷又硬,不禁狠狠顰了眉。
“大概就是不要擔心,也不用去找他的意思。”瀾璟低低的歎了口氣,或許是關心則亂吧,此刻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陛下的去向並不難猜,一定是去了西北方向。”黎玄垂眸,隨意掃了一眼那信中的內容,淡淡道,“你隻是不知該做些什麼,對麼?”
“嗯。”瀾璟拚命點點頭,那琥珀色的雙眸濛著一層水霧,看起來動人無比,“我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去找?找到了……又能怎樣……”
黎玄勾唇,撫了撫他柔順的發絲,低聲安慰道:“最近軍中無事,你隻管在府裏好好休息,這件事,我替你去辦。”
“如何辦?”瀾璟不解的抬起頭,滿眼疑惑的向他望去。
黎玄便順勢捧起他的臉頰,在他白皙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覆在他耳邊呢喃道:“相信我。”
……
與。
夕。
團。
對。
雖說是官路,可是因為方圓百裏荒無人煙,長期不得修繕,這段路麵也是坑坑窪窪難行的緊。
瀾瑄背著行囊,騎了一匹棗紅駿馬奔馳在荒山野嶺之間。有生以來第一次麵對這樣的生活,風餐露宿,又餓又冷,帶的幹糧已經吃完了,可是下一個驛站還遙遙無期。
他抬頭向遙遠的天際望去,夕陽已經漸漸落在山巔,呈現出一片醉人的霞紅,可是路邊除了荒山枯木竟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昨夜輾轉,心裏卻越想越痛,直到打開木窗讓夜風吹透衣衫,依然窒息得厲害。
這麼多年,自己仿佛一直被皇叔強迫,無力反抗。可是隻有在午夜夢回時,才發現隻不過是自己對背叛倫常的逃避。
他不顧江山,滿手血腥,獨自背負一身罵名隻為救活自己。
而自己卻畏他懼他,厭他恨他,誤解他欺淩主君爭權奪利。
西北流放之地,森冷苦寒,流刑犯人終日挖山鑿石,做著常人無法承受的苦力,幾乎每一天,都有人累倒在工地。所以來到這裏,看似免了死罪,也不過是痛苦的多活幾年而已……
對於瀾政這個自小養尊處優的嫡親王爺,又能撐的了多久?
想到這裏,瀾瑄心中一凜,立刻又多加了幾鞭,想要馬匹跑得更快些。他不知道自己瘋了一樣獨自去找瀾政究竟想要做什麼,礙於上天注定的血緣,他們終究無法在一起。或許,隻是想去看一眼,告訴他已經知道了一切而已……
天色一點點暗去,就連風都變得刺骨起來,路邊的枯樹林沙沙作響,隨著最後一縷陽光漸漸被黑暗吞噬。
瀾瑄又冷又餓,身上也累得如同散架了一般。周圍無處落腳,又怕有野獸出沒,無奈隻能連夜趕路,希望盡快走出這片荒山野嶺。他無力的蜷縮在馬背上,把韁繩緊緊纏繞在手中,閉了眼,就這樣昏昏沉沉的放任馬匹獨自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