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托付(下)(1 / 1)

三日之後,龍霄國君身染急症駕崩於內宮的消息震動諸國,剛剛因為勝利而舉國歡慶的龍霄子民立刻沉浸到一片哀痛之中。

瀾瑄駕崩,獨子瀾珞順理成章繼承了皇位,遺詔中冊封黎玄為護國大將軍,皇弟瀾璟為新一任攝政王,主持新皇登基的儀典和新帝及冠前的朝政大局。

五日之後,瀾珞繼位。

新帝和攝政王在龍霄宮頒布恩典大赦天下。

瀾政死刑可免,改為流放西北苦寒之地。清晨的凜冽寒風中,一隊木製囚車穿過街市,在士兵的護送下向都城之外行去。周圍擁擠的人群中,一位頭戴薄紗蓑笠的清秀男子緩緩轉過身,登上了不遠處的樸素馬車。

從此一別兩散,各自天涯。

黑布帷裳在車窗間垂落下來,遮住了那雙含著淚水的琥珀鳳眸。

“淩風,我們走吧。”淡淡的嗓音從車內傳出,聲音很輕,帶著幾分令人心疼的沙啞,“把我送到住處便早些回府,瀾璟此刻也正是用人之際,不要讓他久等了。”

“是。”

淩風此刻正斜坐在車轅上,突然聽到瀾瑄吩咐,便連忙拾起馬鞭,高高揮起,驅車飛快的向城外而去。

……

龍霄宮的夜,因為掛滿宮牆間的白綾而變得越發淒涼。

“先皇”瀾瑄的奠禮仍在繼續,一串串明亮的白色燈籠掛滿整座靈堂,巨大的千年沉香靈柩周圍,七七四十九位僧人和道士不斷吟唱著超度的經文。

飛灰飄散,香煙嫋嫋。

瀾璟半靠在龍霄宮外的漢白玉石階上,望著一望無際的黛色天幕,無悲無喜。

皇兄退位,新帝年幼,身邊的一切仿佛都帶著當年的影子。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是瀾政,不會將所有權力都緊攥在自己手中。他不但要打起精神培養瀾珞成材,還要將戰後滿目瘡痍的龍霄重新變得富強起來……

突然間,覺得肩上的擔子似乎有些沉重……

“夜裏寒重,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傻站著?”

黎玄從龍霄宮的大門外快步走了過來,單手解開披風的係帶,輕輕一揚便披在了瀾璟有些單薄的肩膀上。

“睡不著,等你。”

瀾璟的嘴角微微揚起,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最近事物繁忙,二人便暫住在宮裏。黎玄自從上任以來,一直在清點各地兵力,調配將領,重新部署邊境的守衛。

瀾璟知道,每每到了深夜,黎玄才悄悄回到寢殿,不忍打擾熟睡著的自己,便獨自睡在外殿的小榻上。

今天,又是如此。

“快跟我回屋暖暖。”黎玄牽著他的手向殿門走去,溫柔卻又霸道,絲毫不容抗拒,“我正好有事問你。”

瀾璟被他拉著一路小跑進了殿門,眉頭卻擰成了個疙瘩,他歪頭看著黎玄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疑惑道:“什麼事?”

“今天在翻修龍霄殿正殿時,工匠們從匾額後找到一封密函,看上麵的蠟封竟是先皇遺物。他們不敢擅動,最後便交到了我這裏,你可知此信放在那個地方究竟是何用意?”

黎玄一邊說一邊從衣襟中掏出那封信函,小心的向瀾璟遞了過去。或許是由於時間太久的緣故,這信封的邊緣已經有些陳舊泛黃。

“額……”瀾璟突然愣了愣,父皇臨終前和他密談時的一幕幕頓時竄上心頭。他手握信函,反反複複打量著上麵的蠟封,那金色的蠟跡在明亮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清晰,“還記得你之前問我父皇有沒有留下關於攝政王的遺詔嗎?”

“記得。”黎玄點了點頭,望著他突然認真的臉繼續道,“你說隻有一句話,但是時機未到。”

“父皇說,如果瀾政死了,辭官了,又或是篡奪了皇位,就讓我去匾額後邊取這封密函……”瀾璟似是漫不經心的撕開信封,拿出一張透著黑色筆跡的雲紋紙,緩緩打開,“如今既然被拿了出來,便一起看看究竟寫了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