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剖析著她,將她的意誌力瓦解。
原來,小豌豆隻是在新西蘭沒辦法生活。
原來,她有經濟實力可以定居在上海。
原來,她可以吃穿不愁的和女兒生活在一個遠離親人的地方,三五輩子都不用擔心錢的事,最重要的是,那裏不會遇到雲燁。
原來,她根本就不該回到G城。
這一堆的事,呈現在他的麵前,如此不堪。
她的心機,原本還是一如三年前一樣,步步為營的算計他。
辛甜踉蹌後退,一直退到與他相對的另一堵牆上,後背冰涼,汗濕一片,她眼裏是硝煙四起過後的狼藉瘡痍,男人的思維縝密至此,句句緊逼,每字每句都是對她智商的嘲弄。
“我以為,在上海畢竟陌生,既然回國,總是回來G城好一些,這邊還有外公,還有……”那個“你”字,她咬了下去,頓了須臾,“還有一些熟悉的朋友。”
她隔著層層水霧看著他,他牽強一笑,“熟悉的朋友?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你還打算跟他們一起分享一下做混血兒媽媽的經驗與心得?你非要將這孩子公之於眾,你打算將父親的臉往哪裏擺?
辛甜,在你的世界裏,是不是覺得這件事你順,就必須要順著你來?不管是不是有違道德和倫理,不管是不是會讓他人為難和重創,你都必須按照自己的意願來?”
“今天太晚了,你早點睡,等小豌豆和驍珣醒了,我們就走。”辛甜低著頭,氣若遊絲,緩緩道。卷睫濕潮。
雲燁忘了自己當時是用什麼心情離開的,隻記得辛甜一直低著頭,她說話的聲音很輕,甚至飄乎乎的像一繞繞絲線,纏得他一晚上四肢被縛,酒後也睡得不好……
翌日一早,淩驍珣和辛甜抱著小豌豆提前離開,說是要回淩家,莫錫山並不想淩家知道雲燁想要放棄現有前途的事情,所以隻是客套的挽留了一下。
莫黎有些急,辛甜一走,雲燁那頭牛可如何是好,可是父親的意思,她也隻能依了。
雲燁起床後,重新坐上了昨天那個位置的審判席。
對於這樣的家族,軍政勢力想要轉業,無疑是晴天霹靂。
誰不想頭頂一片晴天,誰不想刮風下寸頭上有保護傘,一屋子人,除了莫錫山和雲潔,還有少言的莫菲,其他的姐姐姐夫都恨不得把雲燁抬到廟裏去供起來,給他下跪作揖了。
甭管什麼手段,二姐二姐夫曉以厲害,三姐四姐樂樂嗬嗬,哪種方式都雲燁來說都是油鹽不進。
莫錫山是真的火大了,騰地站起來!手掌“啪”的一聲拍在桌麵上,瞪著恨鐵不成鋼的兒子,“行,想轉業是嗎?別想莫家這些人出一分錢給你從商!我倒要看看,你離開莫家軍政勢力的支撐,你能做得起什麼大事來!”
老爺子說完,瞪了屋子裏驚惶之色的一撥女兒女婿,“誰都不準幫他!大維!”莫錫山睨著二女婿,“晚上你把俊琛叫過來,我還不相信,我莫錫山離了這麼個混帳兒子,還撐不起莫家了!”
商大維本是急得抓牆,一聽老爺子的話,突然心裏一喜,俊琛這麼年輕,這是要平步青雲了?
雲燁站起來,沒有絲毫留戀,“那爸爸,晚上我還是回來住。”
莫錫山咬牙吐血,什麼?他還有臉回來!“你別給我回來!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
雲燁略顯無奈,“那好吧。”
眾人目瞪口呆。
駱思齊撞了太太一下,莫黎一下子反映過來,急急過去挽住雲燁的手臂,和事佬一般的笑著說,“阿燁,爸爸就是氣話,你哪能當真?四姐知道你能闖出一番大事業來,但你也不能瞅著一屋子人不管啊?”
就算莫錫山有意要培養二姐的兒子商俊琛,可是那孩子畢竟還小,培養十年,黃花菜都曬了幾批了,現目前的事,還不是得眼前的爺才能撐。
“四姐,讓我靜一靜,嗯?”
雲燁一直沒有過激的言語和反抗,也不同誰據理力爭,正因為這樣,所以一家子才會這麼緊張,說明他並非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想,隻有經過深想的事,才會在別人都坐立不安的時候,他卻處變不驚,安之若素。
看著莫黎的眼神,是疲倦,是放逐,更是頹廢,這種複雜又落寥的眼神,驚得莫黎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認識的雲燁不是這樣的,三十四歲,是男人正春風得意的時候,從衝動走向成熟,從張狂走向內斂。
怎麼會頹廢?
三姐剛剛起身喊住雲燁,莫黎馬上鬆開雲燁的手臂,抓住三姐,“三姐,讓咱們五爺休息休息,昨天喝多了。”
莫黎的擠眉弄眼,讓三姐心領神會,“哦哦”兩聲之後便道,“那五爺你今天好生休息,晚上二姐和三姐下廚,你早些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