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床的時候,他就醒了。聽到她刷牙,洗臉,拉開衣櫃門的聲音。
他們在一起,不是爭執,便是沉默……
他穿好衣服,拿好自己的證件,習慣性的拉開她的絲襪抽屜檢查,每個顏色都裹卷好了放進小格子裏,像他的領帶,隻是她的絲襪比他的領帶多多了。
勾了絲的,她會扔掉,但每天格子裏都會保證放滿。
肉色的在第一排。
今天空了兩個格子。
第三格子裏的絲襪卷得跟其他格子裏的都不同,因為其他格子裏的絲襪都是鍾媽卷的,她不會做家務,收拾得亂七八糟,連自己的襪子都卷不好……
申青開好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站在窗戶邊。
G城的機場在城區靠南的方向,她的窗口正好朝著南方,站在那裏,望向那片天空。
從十點二十分開始,她就一直站在這裏,不曾動過一下,連眸子都不曾朝其他方向看過。
天空中偶有飛機掠起,飛入雲層深處。
他的私人飛機,她坐過,他把她摁在窗邊,看著腳下雲層,親吻,愛撫……
同樣的飛機,白珊今天在那裏……
她眉頭皺了起來,因為左胸那裏,疼得過份。
疼得她忍也忍不住。
抬腕看了表,10:50分。
好準,正好10:50分。
不一陣,南方的天空中有了飛機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反正都是那麼小,看不清。
身體慢慢的,慢慢的滑下去,她背過身,不再看著窗外,身上骨脊挫過窗台邊沿,疼得像刮骨似的。
直到屈彎腿,坐在地上,手撐在地毯上,右手無意中便搭在了膝蓋上,今天有點冷,即便開了空調,還是冷,或許習慣了穿厚,突然減衣,總是不習慣的。
膝蓋上的手指,宛若蔥白,無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光,灼痛人眼,他說,“阿青,結了婚的女人,是要帶戒指的,知道嗎?”
她還記得他在她的手心裏放進一枚男戒,她說,“阿青,幫我戴上。”
可是男左女右,婚戒隻能戴在一根無名指上,他如今有了白珊,該怎麼辦?
抬起手來,戒指就在她的跟前,細細看著切割麵裏那些映出來的邱比特之箭穿過雙心,她便慘然一笑,果然是一箭穿心。
她曾經想,隻要萬箭穿了心,她便會挺起胸膛,再不留戀。
如今這一箭她都受不了,怎麼承受得住萬箭?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她擦了臉上淚痕,慌亂快速的爬起來,又打開包,拿出粉餅盒,對著裏麵的小鏡子,補妝。
一切收拾妥貼,她才淡然道,“進來。”
王晴領著鍾媽進了辦公室。
鍾媽不是第一次來,所以王晴帶她來了之後便出去了。
鍾媽走到辦公桌邊,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規矩,便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小袋子,嘴裏念著,“少奶奶,少爺走之前,讓我把這個給你拿過來……”
一個小信封大小的淺米色布料拉鏈袋遞到申青麵前,申青接過來,“嗯,知道了,謝謝鍾媽。”
“少奶奶哪裏話,這還道謝?”鍾媽擺擺手,“我走了,等會還得送湯去醫院給小英。”
申青又叮囑道,“好,如果有人問,別亂說話。”
“少奶奶放心,我懂規矩的。”
“好好照顧小英。”
鍾媽連連點頭,“嗯,知道知道。”
辦公室的門,再度闔上,申青坐在自己的副總真皮大椅上,小袋子放在一堆文件邊上,看起來很不搭調,她拿起來,扔進垃圾桶。
扔進後,目光卻依然鎖在垃圾桶裏。
她告誡自己別犯賤。
可是戴著鑽戒的手已經伸進了垃圾桶,揀起小布袋,拉開拉鏈的時候,她喉頭一哽,驀地揚起頭,眼睛睜得極大,瞪著天花板,瞪著瞪著,犯賤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早上被她褪下來放回格子裏的絲襪,如今又到了她的跟前……
裴錦弦!
他到底是要折磨她到幾時?……
飛機掠過層層白雲,開始平飛,裴錦弦冷靜的看著報紙,白珊坐在沙發上看雜誌,文珠、白立偉都陪著白珊坐一起。
裴錦弦頭也未抬,“白叔叔,東西帶齊了嗎?”
白立偉顯得心情很好,朗聲笑道,“當然,當然帶齊了,你們注冊好,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