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目光淡淡睨來,申青抬頭,正好撞見,老人的眸潭深不見底,她無法猜度他的心思,隻是覺得這頓飯,很不簡單。
錦凡向來維護她,這話有別的意思?
文珠說,裴家長房的媳婦,向來都要大度。
申青深吸一口氣,這家裏還有一個規矩,為了防止不讓家裏的男人在外麵惹些風流債,惹些不必要的麻煩,是可以納妾的,養在宅子裏,妾室生的孩子同樣可以繼承本房的財產,但是家主和當家之位,不可以,除非正妻無所出。
其實裴家三房,隻有裴先文現在沒有妾,不是沒有,而是五年前出了意外,去世了,沒有所出,之後裴先文太過悲痛而決定不再納妾。
二房和三房的妾,如果太太在桌上吃飯,一般都是在隔壁桌上吃飯,這個規矩曆來就是有的。
妾是不能爬到正妻的頭上去的,這算是家主為了正妻的利益立的規矩。
這在外麵聽來,是件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很多豪門都有這樣的不成文的定律,誰不知道男人的天性,固定養一個在家裏,總好過去外麵沾惹的好。
可這畢竟是上一輩的事情,幾十年前,那時候大家的思想還古板,還男尊女卑,娶個妾也覺得天經地義,但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
這家裏,孫輩這一代,裴錦弦是長孫,26歲那年變成植物人的時候娶妻,是結婚最早的了,所以孫輩至今,還沒有妾室這一說。
雖然沒有這一說,可是大家都清楚,在這個宅子裏生活了幾十年人,更當著這是隨時都可能發生的事。
錦凡明顯是知道,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申青的心已經抖得不行,是冷得發抖。
她那天晚上跟裴錦弦怎麼吵的?
說他可以把白珊接到梧桐苑來,她可以把房子讓給他們住,她甚至可以搬到梧桐苑的後園去住,她說他可以讓家裏的人叫白珊做少奶奶。
那時候她說這樣的話的時候,是怎麼說出來的?
天!
她是怎麼說出來的?
他記得她當時說她真大方,簡直是豪門太太裏的楷模。
申青突然覺得胃裏滿滿脹脹的全是空氣,雖然是空氣,但也不餓了,脹得太滿,脹得她吃不下飯。
她這算不算作繭自縛?
他一定當她那天晚上說的話是真的,所以,所以……
裴錦弦給申青夾了塊小尖椒,放在她的私碟裏,“我發現你好象有點喜歡吃辣,是不是?”
申青怔了一下,轉臉過去看著裴錦弦,倒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會夾菜給她,可是她在這個家裏從來都不吃辣,因為南方的天氣,吃辣總覺得太容易上火,而且南方人的飲食習慣都偏淡。
她在這個家裏,從來不會提要求,不會說菜裏要放點辣椒,所以,廚子並不知道她是吃辣的。
偶爾桌上會有些微辣的菜,也不過是調個口味。
所以她已經習慣了,口味雖然有點改,但是偶爾也會忍不住吃些辣的菜,太辣的已經吃不了了。
他又是如何發現的?
他看著她疑惑的眼神,笑了笑,“我發現你下筷的菜,多少會有點辣椒,而我們家裏大家都不吃辣。”裴錦弦看著站在裴海身後的廚子,“以後少奶奶平時吃的菜,適當放點辣椒。”
那廚師臉上一慌,頓覺自己失職,馬上應道,“知道了,大少爺。”
裴錦弦坐在申青的右邊,他的左手在桌下拉住申青沒有握筷的左手,輕輕的一握,卻是包得滿滿的,“這個辣椒我嚐了一下,有點辣,如果你喜歡吃更辣一點的,等會跟廚房說一下,總要吃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對不對?像錦凡說的,連鵪鶉蛋都要五香水和鹽水泡過,大家都可以提要求,你為什麼不提?”
“我,我其實都覺得好吃。”
裴錦弦隻是笑笑,倒也不再說了,慢悠悠的吃著他喜歡的薄餅,申青低下頭,手還在他的手裏,她也開始吃飯。
申青心裏,不知道如何來形容此時的心情,在這個家裏生活了三年多,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吃辣,可是她的丈夫,醒來才幾個月,到底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從未提過,其實他平時也是關注她的吧?
但是若家裏給他娶妾怎麼辦?
而那個妾還不是別人,是他相戀十來年的前女友,她該怎麼辦?
他不是做了夢的都想跟她離婚娶白珊嗎?
現在不用離婚了,白家願意主動上門把女兒送來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