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安娜,趕到這裏來真是麻煩你。”
沈舒雲說完這句話,又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次再醒來的時候,沈舒雲見到了一個令他非常意外的男人——寧晚的父親。
寧父穿著一套簡潔款式的西裝,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盡管他年逾七十,但精神頭很好,行頭打理得也很整潔,使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大概年輕了五六歲。他坐在沈舒雲床邊翻著一本財經雜誌來打發時間,完全沒注意到沈舒雲已經醒來了。
“您怎麼來了?”
“醒了?”寧父放下手裏的書,有些驚訝地道,“比我想的要醒得早呢。”
沈舒雲眉頭微蹙,正暗自琢磨著他的來意,畢竟他和寧晚的父親向來算不得是關係親厚,他總覺得寧父對誰都冷冷淡淡的,極為疏離,好像天生就沒有多餘的感情一樣。
寧父開口道:“本來呢,我是不應該插手你們這些年輕孩子的事情,但是我想為我的兒子破一回例,你也就當是我多管閑事吧。”
說著,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份文件,遞給沈舒雲:“這是寧晚親自去辦下的,這幾年他一直在接手寧氏的產業,做得還算不錯,隻是我偶然間發現,他每多拿到一份資產,就會去補充辦理文件。現在這一版,是大概兩個月前他買下日延公司股份後重辦的,你看看。”
沈舒雲一接過來,頓時眼前一黑。
這竟然是一份贈與合同!
沈舒雲大致看了一遍,贈與人是寧晚,受贈人卻是自己。上頭大致意思是說,寧晚自願將名下全部的財產都贈與沈舒雲所有,甚至連一分都沒給沈渡留著。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麼理由離婚,但現在看來,我猜是那小子傷了你的心。”寧父的手指壓在雜誌上,輕輕點了兩下,“但他也嚐到苦頭了,我想他這些年急於擴大產業、增加資產,也應該與你多少有些關係。我不是來勸和,更不會要求你原諒他。隻是,那小子燒得不算輕,小沈先生,麻煩你有空的時候,能去看看他。”
沈舒雲心頭一顫,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來,三年前他剛生下沈渡,寧晚來找他的時候,自己對他說過“要寧氏的所有財產”這種話來趕他走……難道就是因為那句話,讓寧晚記到現在麼?!
這未免是太重的情意。
“之前我確實對你有失禮的地方,還請你不要再放在心上。”寧父頓了一頓,接著道,“我早已改變對你的看法了,因為我相信……寧晚,非你不可。”
“寧伯父,我明白了。”
“小沈先生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多說了。那麼,祝你早日康複。”
寧父果真沒有多留,說完話就起身離開了,獨留沈舒雲心中湧起萬千波瀾。
薄薄的紙張在沈舒雲手裏被捏皺,宛如他被酸澀情緒泡得一塌糊塗的心髒。
他一分、一秒都不能再等了,他想立刻看到寧晚。
想見他,現在就想見他。
沈舒雲跳下床,也不顧自己穿著的一身病號服,穿著拖鞋就跑了出去。他找了個護士詢問了下,找去寧晚所在的病房,在門外隔著玻璃朝裏看——隻見寧晚因為燒傷了後背和大臂所以趴臥在床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深邃的眼緊閉,沈舒雲心裏那點放不下的東西,在這一刻盡數崩塌。
他對著玻璃窗妥協道:“好吧,你贏了。你醒過來吧,你醒過來,我們就算是講和了。”
下一句話,又像是懇求:“趕快好起來,好不好?”
安娜給沈舒雲帶了份晚餐,找不見沈舒雲,就連忙朝寧晚的病房趕了過來,果然在門口見著了沈舒雲。隻是她見著眼前的場景,一時覺得如鯁在喉,從牙縫裏勉強擠出幾個字來:“沈先生……”
“嗯?”
安娜歎了口氣,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張麵巾紙,遞給沈舒雲。
沈舒雲有些木然地往臉上一摸,摸到了滿手冰冷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