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晚這幾年一直有陸陸續續地幫過左鳶生意上的事情,因此早被青幫劃進了左家幫派的範圍,對他也連帶著厭惡憎恨了起來。他一直以為青幫的人會直接在B市對他下手,所以他在B市格外注意,出入都會帶著左鳶安排的保鏢,可卻沒算到青幫查到了他在新加坡的住址,且準備直接到新加坡,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進行報複。寧晚隻要想一想沈舒雲會有什麼意外,就覺得一顆心都吊在嗓子眼裏,全然慌了神,恨不得瞬間回到沈舒雲身邊。
左鳶拗不過寧晚,幫他叫了一架直升機,眼見著寧晚一秒都沒有猶豫就衝了出去,焦灼無比地站在外麵的空地上等待,不由嘖嘖稱奇。那直升機本來就是在附近待命的,左鳶下了命令後,飛到這裏的速度很快。左鳶看著寧晚離去的背影,笑了一笑,摸出一根細煙點燃,夾在瘦白的指間,在直升機離去的轟鳴裏低聲感歎道:“死基佬,要是你不是個基佬……我肯定要把你追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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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沈舒雲的排課結束了,他就回到家裏窩著,看看書打發時間。他其實本來就不是什麼喜動的人,自己一個人更是悶著,原本也覺得沒什麼,隻是習慣了家裏總有另一個人吵吵鬧鬧的,一個人就難免覺得有些冷清。
沙發上沒有隨意搭著的西裝外套,白瓷杯中沒有喝得隻剩淺底的咖啡,被子裏也不再存有溫熱的塌陷,好像連帶著沈舒雲的心也無端空了一處似的。沈舒雲放下書,覺出些心不在焉的倦怠,隨便下了點麵條,就著醬油和辣醬吃完了晚飯,就早早上了床,倒頭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因為喚醒他的不是清晨的陽光,也不是情人的低喃,而是一片熊熊烈火和滾滾黑煙。
沈舒雲猛地睜眼,被嗆了一口煙塵,他望著門口處猛然躥起的火焰,心裏咯噔一聲——家裏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
而且,這火焰不對勁,沒道理突然燒得這麼厲害!
除非……除非是有人在門上故意潑了汽油,火才一瞬間燃到了屋內,一發不可收拾。
這火來得太奇怪,沒道理是意外,隻能是人為的。沈舒雲直冒冷汗,心道寧晚到底是招惹了什麼人物,竟然被恨到這個地步。
他打算下床去看看能不能從別的地方出去,但火勢極大,沈舒雲被連著嗆了幾口煙,不由彎下了腰,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順著他瘦削的臉頰滴落到地上。沈舒雲勉強走出了臥室,隻見火焰蔓延速度極快,帶著劈啪的響聲,令他看不清前麵的火是不是完全將出口封死了,因此也不敢冒進,隻好暫時先返回臥室。
沈舒雲先是回到臥室,找了手機撥火警電話,接著他跑到窗邊,觀察著地勢,思考能否從窗戶逃生。他看了眼樓下,立刻將這個念頭打消了——寧晚為了絕佳的夜景,特意沒有挑選低層,現在跳下去,還沒被燒死可能先會摔死。
越是情況緊急,沈舒雲的頭腦倒越發冷靜了下來,他靠著窗邊坐下,盡可能地低**子,避免煙霧灌入口鼻。但這火燒得這麼猛,沈舒雲還是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吸取氧氣在火場中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他隻能祈禱火警快點趕到,將他救出這裏。
高溫令沈舒雲的意識有些抽離,他暈乎乎地想著,寧晚離開去辦事真是太好了,起碼不用和他一起被困在這離奇的大火裏,也不用看見他一點點被燒成一具黑乎乎的焦屍。
就在沈舒雲咳喘不止的時候,他突然聽到有個模糊的聲音傳來:“雲哥!”
沈舒雲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不由苦笑,正要自嘲,卻聽到從火焰中傳來了一聲比剛剛更大聲的叫喊:“雲哥!雲哥!你在嗎!你在哪兒!”
這一次,沈舒雲可以很確定,是寧晚回來找他了。
他心裏那點將熄的希望再次亮了起來,甚至連眼眶都好像被熏熱了似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了起來。沈舒雲大喊著回應:“寧晚,我在臥室!”
言語間,他的嗓子已經近乎喑啞,但還是拚命地發出聲音,手也一直在敲擊牆壁。
十幾秒後,臥室門口閃進一個弓腰的身影,大火與高溫讓他看起來很是狼狽,但此刻從火光中走來的寧晚,無疑是被高光聚攏的,那點兒狼狽也擋不住他的高大與英勇,宛如神祇降臨。
沈舒雲喉頭一哽。
這是他的alpha,他的阿晚——無論是烈火還是濃煙,都無法阻擋他到來的腳步。
沈舒雲心頭恐懼的陰霾此刻俱散,忽然全身就充滿了力量,他站了起來,彎著腰向寧晚的方向走去。寧晚見他來了,立刻將身上的濕浴巾披到沈舒雲的身上,將他兜頭裹了起來。
在如血火光中,他們交換了一個短暫的擁抱,寧晚顫抖著說:“還好,我趕上了。”
還好你還能站在我麵前,還好餘生的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