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進再次坐起身,竟然正躺在自家床上,跟上次在書房中一樣,他渾身盡濕,像是剛從河裏撈起來一般。
隻見緋綃白衣如雪,正站在自己床前,手持紅色妖刀。
一道黑色的水痕蜿蜒在房間的地板上,在即將抵達床頭時,居然被人齊齊地切斷了。
“他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沒錯,”緋綃又道,“不過我定不會讓你去做那倒黴的河神的。”
“緋綃,”王子進望著他,關切地問,“這次我們的對手是河神,你可有勝算?”
緋綃漂亮的麵容如凝結了霜雪,冷漠而凝重。王子進滿含期盼,隻希望他能點一下頭,自己的心中也算有了安慰。
哪知緋綃卻別過臉,躲過了他殷切的目光,居然轉身便走。
他走到門邊,又停下腳步,回頭微笑地看著王子進,“子進,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當然,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將來無論我對你做了什麼,你都要相信我,不要恨我,可以嗎?”
王子進隻見他一身白衣,唇邊含著一抹微笑,站在夜色中,似如謫仙般要隨風而去,不由連連點頭。
緋綃離開後,他一人既悲傷又害怕,便溜到柳兒的房間去看她,隻見柳兒正睡得香甜,月光中,眼角已經有了細紋,添了些許歲月的痕跡。
他望著這張皎潔美麗的睡顏,心下內疚地說:“柳兒,我真是糊塗,剛才差點就要拋下你一個人走了,我真是對不起你,你不會怪我吧?”
柳兒似聽到了他的話,睡夢中嘴角微翹,恍若微笑。王子進眷戀地握住她的纖纖玉手,仿佛要握住一生一世的時光。
次日清晨,緋綃便邀王子進出門賞雪。
隻見昨日一場大雪將天地都染成一片銀裝素裹,兩人踏雪而行,走到城外。
王子進幾次想問他要去哪裏,見他表情冷漠,始終說不出口,王子進隻覺緋綃這次回來後,似乎與他隔著千山萬水,難以接近。
又走了一個時辰,周圍景致越發荒涼,荒草叢生,枯樹橫枝,緋綃說了一聲:“到了!”總算打破了二人間的沉默。
王子進打量四周,隻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任何景物,隻有幾棵柳樹殘敗在眼前。
“這是什麼地方?”王子進奇道。
“這便是如湄河的所在。”緋綃伸出長指,指了指荒原之下。
王子進聽到這名字便膽戰心驚,不知緋綃為何要帶自己來這裏?難道他不該離這條河越遠越好嗎?
他仔細看去,隻見腳下不遠處似乎確有一條河,隻是昨日下了一日的雪,河麵被冰雪覆蓋了。
“走吧,子進。”緋綃說著,孤身往河邊走去。
“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裏?還是速速回家吧。”王子進越靠近,越覺得河水如沉默的凶獸般陰森恐怖。
隻見走在前麵的緋綃回首笑道:“知己知彼嘛,我是來看看河麵凍到什麼程度了。”
“河水的結凍,與這事有關嗎?”
緋綃依舊不答,快步踏雪而行,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到了河邊。
王子進探頭看去,隻見河麵上剛剛凍上一層薄冰,等河水全部凍結,少說也要十天半月。
但見冰下河水如湛藍水晶般晶瑩剔透,與白雪交相輝映,美麗得攝人心魄。王子進多看了兩眼,就被迷住神智,不由自主地向薄冰脆弱的河心走去。
隻覺人生苦短,苦多樂少,不如一頭紮進去,就可好好休息一下。
“子進!”他恍恍惚惚地走了兩步,身後響起關切的呼喚,隻見緋綃站在河邊,清麗出塵的臉上盡是牽掛,擔憂地望著自己。
此情此景,像極了他們初識時的一刻。
“讓我歇歇吧……這麼多年,我突然覺得好累……”王子進哽咽地說,這一句話,道出他多年辛苦。
他是妖,自己是人,即便他用盡全力,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他正滿心淒苦,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隨即臉頰火辣辣地疼,竟然被緋綃打了個耳光,正在愣神間,手腕一緊,已經被他拽到了岸邊。
“你為什麼打我?”王子進怔愣地捂著臉頰,不明所以。
緋綃見他回過神來,鬆了口氣,“你被迷住心智,這河神真是執著,如此青天白日,還要取你性命。”
“那咱們快快回去吧,你不是也看夠了嗎?”王子進抹了抹眼中的淚水,急忙要回家。
“子進,你可知道今日為何要來這裏?”緋綃點頭跟他走去,待遠離河岸,突然莫名其妙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