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酒吃得甚歡,卻見守在亭外的婢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對沉星耳語幾句,沉星聽了,臉色立刻一沉,顯是沒有什麼好事。
“王公子,我先失陪一下。”她朝王子進福了一福,就要離席。
“我當你在哪裏啊,原來是在這裏和小白臉調笑啊。”她話音剛落,月亮門外便走來一個豐滿妖豔的中年女子,臉上濃妝豔抹,身上穿著五彩羅裙,像開了個大染坊,將這世上的顏色都堆在了身上。
沉星聽了麵色不快,將俏臉別到了一邊。
“放著有錢有勢的恩客不陪,卻來和這些窮酸吃酒,你以為哪個會把你娶走供在家裏啊?別做夢了。”中年女人捏著嗓子叫罵,還斜眼瞪著緋綃,顯是口中的小白臉就是指他。
“媽媽怎能這樣說,沉星這兩年為牡丹園賺得還少嗎?最近識得幾個朋友,眼看就要分別了,為他們餞行都不行嗎?”聽了沉星的話,王子進方知這女人就是人們常說的鴇母了。
“哈哈哈哈。”女子竟像是見了什麼開心的事一樣,放聲大笑起來,“人道戲子無義,妓女無情,原來我這裏還出了你這麼個情種啊,你倒是幹脆隨他們走了啊!”
“媽媽,你若是如此無情,沉星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不如和這幾位朋友走了算了,反正我這幾年賺的銀兩也盡可報你的養育之恩!”
那鴇母見她真的想走,語氣頓時軟了下來,“沉星啊,媽媽隻是與你開玩笑,莫要當真,我隻是擔心你被男人騙了。”說罷又挾著一陣刺鼻香風離開,那粗壯的背影,似乎有幾分無奈。
被她這麼一攪,三人對著殘羹冷酒,心情都有些複雜。
“沉星姑娘,你莫要傷心,都是我們不該來。”王子進連忙寬慰她。
“不關你的事,誰讓我出身青樓呢……”沉星笑著答道,卻已有淚光在星眸中閃爍。
王子進見她哭起來真如一枝梨花春帶雨,又如芙蓉出水,甚是惹人憐愛,忍不住心生憐意,“姑娘莫要傷心,我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裏。”
“王公子,你不要騙我了,很多王侯都這樣說過,但連一個要納我為妾的都沒有……”她說著哭得更是傷心。
王子進聽了,更加血氣上湧,“你放心,明日我便想辦法來替你贖身。”
“此話當真?”沉星聽了立刻止住哭聲,向王子進拜了一拜,“沉星在此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明日就等公子來了。”
王子進見狀立刻心生懊悔,可是話已出口,無論如何是收不回來了。看沉星喜不勝收,他更是不敢再說反悔的話,忙看看緋綃,卻見他在一邊偷笑,並不答話。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出了牡丹園,涼爽的秋風進一步吹醒了他發熱的頭腦。
“緋綃,怎麼辦啊?那沉星的贖身錢是不是很貴啊?”她是東京城的花魁,怕是自己家那幾十畝田都賣了還不夠她的贖身錢。
“自是不會便宜啊,要不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人要贖她呢?”緋綃搖著扇子看熱鬧。
“可她對我情深意重,我怎能令她失望?”
“我對雞還情意綿綿呢,麵對可口的食物,大多數妖怪都滿懷愛戀的。”
“你幫幫我吧,我到哪裏去尋得許多銀子啊?”王子進似恍若未聞,連連哀叫。
“以前就和你說過,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況且她不知是人是妖,你不聽勸告,現下鬧成這樣,叫我如何是好啊?”擺明了是不肯幫忙了。
“緋綃,緋綃,幫幫我,不然我可怎麼辦啊?”夜色深沉,寂靜的東京城的街道上,傳來王子進的哀號聲,久久不絕。
◆三◆
“我倒有一個辦法,明日不花一文錢就可將那沉星帶出來。”走到客棧門前,緋綃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妙招。
“還有這麼好的事情啊,趕快說來聽聽。”王子進急道。
“嘻嘻,你莫要著急,明日聽我安排便是。”
是夜,王子進便放心地蒙頭大睡,緋綃變作白狐出去,臉上依舊掛了一臉壞笑,神秘兮兮地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他也懶得追問,隻要他還記得去幫忙贖沉星便好。
次日清晨,天還蒙蒙黑,王子進便被緋綃從被子裏拖了出來。
“啊,幹嗎起這麼早?要去奔喪嗎?”王子進迷迷糊糊地問。
“沒錯,就是要去奔喪,趕快換一身素白的衣裳,我們一起去。”
“沒聽說你在東京城還有朋友啊,昨天晚上就是忙這個嗎?”王子進挑了一件灰白色舊布袍套上,草草洗漱一番,跟著他出門了。
“我的那位朋友你也是見過的,等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