樨意識到那並不是噩夢,而是確實發生的事情。
北閣還沒有達到目的,他是怎麼回來的?他驚疑不定,從床上下來,跌跌撞撞地走出門。
雨鹙正在醫館前院裏和一個人說著什麼,見他出來,便道:“醒得挺快。”
樨本來想問什麼,雨鹙的臉色沉鬱得可怕,就沒敢開口。
他走過去,雨鹙預先伸出手扶住他站不太穩的身體,看著黑衣人說:“很顯然我的朋友在審訊室裏就已經表態,如果你們一定要個交代,就別怪我族不客氣了。”
“這並不是你情我願的遊戲,紈二少爺,得罪暗部沒有好處。”黑衣人沉聲道。
雨鹙笑了一聲:“可笑,人我都親自從北閣接回來了,喪家之犬再追著咬就沒意思了吧?”
他說著,十分自然地攬住樨的腰際。黑衣人的氣息瞬間變冷,但是當雨鹙神情真正淩厲之後又壓製住了自己的怒火,收斂了氣勢。
雨鹙收回視線,輕蔑笑道:“蕪樓,送客吧。”
黑衣人瞪了他一會兒,可惜這種凝視對雨鹙而言算不了什麼,他再不甘心也隻能離開紈族。
樨差不多也知曉了一些情況,待那個北閣人走了,站穩身形,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雨鹙皺著眉轉頭盯著他。
“雨鹙?”
“你身上又落了不少傷,如果說這是卻長城給你的見麵禮,也太不夠意思了點兒。”雨鹙輕輕歎了口氣,一直沉著的臉流露出少有的心疼。
樨搖搖頭:“沒關係,我不疼。還有……謝謝你把我從北閣帶出來。”
“這不算什麼。”雨鹙扶著他回醫館,“第一次去北閣,感覺不太好吧?”
“你說得對,那裏不適合我。我從來不是一個安安靜靜的人,而且我也不喜歡那樣審問別人。”樨無比沮喪,“就算知道北閣什麼樣子也沒用了,我再也不能把這個當做目標了。”
雨鹙扶他坐到床上,聽到他這麼說,抬頭問:“怎麼說?”
樨把來龍去脈告訴他,並且聲稱這是自己當時下意識的行為,而且既然自己無法避免審問,又不願出賣朋友,自然就沒得選了。現在他雖然懊惱,但並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他肯定還是那麼選。
雨鹙有點吃味,不過這樣坦誠才像他,而且雨鹙猜到別連在東大陸肯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樨也不至於這麼維護。他可以想象北閣人對樨說了什麼,也許他的內心會動搖,但最終還是選擇堅守自己的友誼。
這就是樨。
“這個你不用擔心,他們不過是鬥宿手下的三級成員罷了,這事兒做不了主。”
隻有宿級有資格決定成員的去留。
樨鬆了口氣,心裏重新燃起希望,安心地露出笑容來。
“雨鹙,雖然你剛才那麼說了,但是把我帶出來很不容易吧?”他專注地看著少年的側臉,在外的半年他一直很想他,可似乎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好好看看他。
雨鹙被他看得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回答上。
“無緣無故去暗部要人確實不太容易,但我是紈之雨鹙,所以沒有關係。”
雨鹙還是沒有細說過程,不過,他自然不會高調地直接帶人上去叫門,而是通過南閣直接麵見了北閣鬥宿。
暗部四閣相互製衡,達到一種平衡,彼此不會輕易撕破臉,他和鬥宿自然不會為難彼此。
雨鹙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足夠應付北閣對別連信息的需求,同時,自然需要一點別的意思……總之,過程算不上艱難複雜。
“你回來當天我就知道北閣很快就回來找你,所以……總之,他們不會真的對你怎麼樣。但聽說你被帶走了,我還是擔心你受到傷害,就立刻趕過去了。”
樨露出笑容來,沒有說話,隻是向他伸出手臂。
雨鹙一怔,接著換上從容的微笑,俯身抱住了他。
“謝謝你。”樨再次說,“不隻是你的保護,還有你的暗示。”
雨鹙這次真有些愣神。
樨知道了?
不,應該是北閣催眠的時候發現了問題,樨無意聽到了吧。不過,他能想到暗示是自己下的,也算有進步。
“唯一出乎我意料的隻有你的一身傷。我本意是為了防止你受到誘導,可結果卻讓你受了不少罪。”
雨鹙愧疚地低聲說道,他要讓那兩個人付出代價,作為不聽取警告的教訓。
樨沒吭聲,隻是抱得更緊一些,他其實不介意這算不上失誤的失誤,如果不是雨鹙,他早就在一開始就把一切都抖漏出來了。碧連天、妖族、還有莫家和雞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