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句話,慕芷蘿沒忍住嗤笑出聲,捂著嘴撐住媽媽的肩頭:“……原來您看了這麼半天,就是為了看他腦袋上的玉啊?”
慕媽媽聞言,回手彈了她一指頭,拍拍女兒的臉:“快吃飯!”
說完,又給旁邊的少年夾了一塊紅燒肉,“小周你也吃哈,阿姨家沒什麼好菜招待,希望會合你的口味。”
經過媽媽多年的廚藝熏陶,慕芷蘿被訓練得眼尖敏銳,幾乎立刻瞧出來她媽夾給雪宥的根本不是什麼肉,而是混跡其中的生薑片!!
“別吃——”
語聲未了,少年已將整塊薑片塞入口中,一番咀嚼吞咽後,神色平靜如常,甚至唇邊揚起淺淡的微笑:“味道很好,多謝母親。”
慕媽媽聽了又是眯眼笑,不住說道:“哎!哎!小周喜歡吃就好呀!”
飯桌上,女孩喉口不禁哽了一下,低頭默默扒飯,正吃著又聽母親在打聽人戶口:“小周仔仔呐,方不方便和阿姨透露下,你爸媽都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陷入沉默。
周雪宥明顯是被這句話問住了,一向有問必答的他居然半天沒有應聲,睜著雙迷惘不知的大眼睛看著慕芷蘿。
而她早已放棄,搖頭聳了聳肩,示意他隨意回複。
因為無論他回答什麼,她媽已經認定他長得帥、家裏有錢,自然而然會替他腦補一個優越的家世出來。
“我沒有父母,他們很早就過世了。”
周雪宥這個人不會拐彎抹角,坦然地說出真實狀況。
慕媽媽一聽,精修過的眉尖果真蹙起,女人臉上寫滿“憐惜”二字,連聲哀歎道:“誒唷,我的仔仔……你、你是被爺爺奶奶養大的吧?你家裏還有兄弟姐妹不?”
估摸她已經腦補出“父母雙亡,繼承家業”的年度大戲,問兄弟姐妹就是想知道有沒有傳說中爭奪家產的戲碼。
“媽!”
慕芷蘿掐著眉心,將手裏的筷子一放,暴躁阻止道:“我們吃飯呢!您能不能別問了!!”
……
自從周雪宥誤打誤撞來她家蹭了頓飯以後,慕媽媽隔三差五就要來探問,就連上學期間也會通電話問她:“蘿蘿啊,小周他放假會來咱家做客嗎?”
慕芷蘿:“……我不知道。”
未曾想到會這麼快暴露雪宥的存在,原本隻待一年的學業計劃也因此被打亂。
慕芷蘿索性決定破罐子破摔,先留在現世把大學幾年讀完,等到畢業以後,再向媽媽坦白她和雪宥的婚事,最多再走個現代的流程,民政局領個證完事兒。
她是這般打算的,也同雪宥暗地裏商量過了。
盡管周雪宥井不太樂意,他認為二人分開四年太久,但蘿蘿決定好的事情,他從不違背她的意願。
是以,往後幾年倆人都是異地分隔狀態,一個在現世當勤勤懇懇的大學生,一個在異世當威震三界的天宗掌門人。
大三的寒假,剛熬夜解決完幾千字的報告文章。
慕芷蘿“啪嘰”一聲合上筆記本,正倒頭在溫暖的被窩裏睡得昏天黑地,隻聽客廳裏的慕媽媽驟然發出一種極不矜持的歡呼聲。
起初她井沒多想,隻當她媽看電視劇正看到激動部分,慕芷蘿連眼皮也懶怠掀開,用枕頭壓著腦袋繼續睡大覺。
然而……越聽越不對勁。
不斷有類似“仔兒”、“仔仔”的字音,透過門縫緩緩滲入她的臥室,無形中鑽入耳膜裏。
少女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未打理的秀發毛躁有如鳥窩,頂著兩片黑眼圈又困又倦,精神意識卻早已清醒了。
套上厚厚的珊瑚絨家居睡衣,慕芷蘿憑靠著直覺支撐走動,昏昏沉沉打開了臥室的門。
眼前光明大熾,她不禁皺著眉頭,適應了會兒明亮的光線。
逐漸看清了在客廳拎著大包小包的背影輪廓。
少年將東西放在客廳角落,起身時背對著她,剪了清清爽爽的短發,雪白的羽絨服大衣紮眼,乍一看,還真沒認出他是誰。
好像她小時候印象裏,鄰居家身高腿長的帥氣哥哥。
但是,這個“帥氣哥哥”回頭的一刹那。
慕芷蘿瞳孔縮起,幾個呼吸的功夫,宛若一桶冰水澆頭,她從生理到心理都已清醒!
“雪雪雪宥?!”
顧不上此刻邋裏邋遢的形象,慕芷蘿幾個箭步衝到客廳,白日見鬼一般死死揪著他的領口。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宥怎麼可能……
“你什麼時候把頭發剪了?衣服也換了?誰教你來的?”
周雪宥低下頭,修長的指節包裹住她發力的手指,明澈且黑峻的瞳孔裏映著屬於女醫學生疲倦的臉容。
他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正在後方打點禮物的慕媽媽。
慕芷蘿沒睡醒,思緒放空了幾秒,而後猛地將手指從他掌內抽出,踩著拖鞋氣勢洶洶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