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父親的謀劃(2 / 3)

“三文錢。”

我把三枚銅板遞給了老者。他不忘叮囑我要將麵人放在陰涼幹燥的地方三日,才能完全硬化。

“海子,外麵好不好玩。”我問。

“好玩,姐姐,太好玩了。”海子看著這個花花世界,眼睛都不夠用了。

別說是海子了,就連我,都不能常出府來。官宦家的小姐,富人家的小姐,都講究一門不出,二門不邁,處在深閨裏,不諳世事。府裏有座後山,那便是童年的我常常遊戲的地方。可是,看著眼前的街道,短暫的快樂也就煙消雲散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的感受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便要匆匆的起身遠行。

古語雲,“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可我此行的終點,是紫禁城,一入宮門,或許這一生,就要困在那四方的宮牆之中了。我所向往的自由,所觸及到的天空,所感受的人情味,卻在父親麵前,廉價的如同蒲葦。

“姐姐,夫人出來了。”海子突然放下了我的手。此時,母親和武嬤嬤剛巧從一家點心店出來,買了一些棗花酥。她看著我倆,伸手招呼著海子。

“夫人有何吩咐。”海子上前作了個揖,問道。

“我剛買的點心,你先送回府裏吧。我和小姐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海子看了看我,我把手中的麵人遞給他。

“仔細著我的麵人,別摔壞了。”

“那海子便告退了。”

我挽著母親的手,走在桂林城的主幹道上。這裏彙集了城內大大小小各色商鋪。我與母親並肩而走,而氣氛卻是異常的沉悶。

我們邊走邊看,隨後進入城中一間名叫“悅衣坊”的布店,這家布店的曆史很久遠,母親說她當年嫁給父親的時候,便是在這家店裏做的吉服。

掌櫃的得知我們的身份,親自迎接,量裁。清朝的服飾製度是十分有講究的,妝緞、金華緞、片金倭緞、貂皮、狐皮,這一類東西是平民百姓用不得的。而乾隆時期更加嚴明了曆法,如果官民服飾僭用了黃色、紫色,以及用了蟒龍、飛魚、鬥牛等圖案,比照僭用龍鳳紋的條款治罪。打一百大板,牢獄三年。

我選了幾匹水藍色和寶石藍的料子,袖口和領口則用兔毛加以點綴和保暖。所繡圖案,皆為月季,芍藥等。母親不解。問為何要用這些老氣的顏色。其實我心裏自有定數,若非打扮的花枝招展,或許就不會被年老的皇帝選中,從而有回鄉團聚的可能。

之後,我們又去了鞋鋪,金店。據說清宮女子日常的裝束,宮女們僅一根麻花辮纏繞紅線,而妃嬪們,素日裏也隻是將發髻盤起,梳起燕尾,隨意插幾隻簪子或步搖。唯有重大慶典的時候,才會穿吉福,帶吉帽,亦或是帶上沉重的假發,好好打扮一番。所以我隻定製了幾隻鎏銀鑲嵌瑪瑙珠子的簡約發釵。與服裝一樣,我並不想太過奢華,更不想皇上能夠選中我。

回到府門口,道台府還是如同舊日一般的景致,門前石獅子上落下一層積雪,遮蔽住了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青石板磚從院外一直鋪到後院,然而時光,卻把質樸留給了陰暗處的石板,把鮮明留給了陽光下的。

“奴婢給顧夫人請安,給大少爺請安。”武嬤嬤抱著懷中的鞋子和首飾,上前問安。隻見府門口,二房顧氏正站在那裏。

“祁羅給主母請安,給長姐請安。”祁羅便是同海子一起上私塾的少年。母親雖與顧氏和郭氏等人不和,但卻十分疼愛這個鈕祜祿家裏唯一的男孩子,而我們幾個孩子,也相處的十分融洽。

“祁羅乖。這是姐姐方才給你買的麵人,你可還喜歡?”我說著,將手裏的孫悟空遞給了祁羅。

“喜歡,喜歡!姐姐每次出府都想著我,姐姐最好了。”祁羅說著,用手擺弄著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

“武嬤嬤,先把大少爺帶下去吧。主母有話訓誡顧氏。”

顧氏聽罷,驚詫的看著我,武嬤嬤騰出右手,拉著祁羅,便進了府裏。

“見到主母,不自行問安,你心裏還有沒有規矩體統?”我說著,朝前走了幾步,上了台階,站到了顧氏的身旁。母親本想拉著我的衣袖,卻被我鬆了開。

“你少在這裏跟我擺大小姐的架子。”顧氏瞥了我一眼。

“從前不敢,但今時不同往日。想必顧姨娘帶著祁羅在此等候的原因,也是為此吧。可是我卻絲毫看不出你的誠意,若心不誠,就不要做這些麵子上的功課,我與母親是不會介懷的。”

母親曾不止一次的教育我,要在府裏學會隱忍。可如今,我們也算是否極泰來,自是不想給那顧氏多少顏麵。

“妹妹,芬兒口不擇言,你不要介懷。”母親說著,提著裙子走上了台階,握著顧氏的手說。

“母親!”我看了她一眼。

“妮子言出無狀,咱們這些做長輩的,自是不會與她一般計較。”顧氏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隻玉鐲,“看你的首飾舊了些,想著老爺也舍不得給你些細軟的添置,這玉鐲的成色還算看得過去,你且收下吧,別讓宮裏的人看咱們府的笑話。”

“呦,這鐲子晶瑩剔透的。”母親說著,伸出左手來,帶了上去,“妹子,你看漂不漂亮。”

“你們聊吧,我回房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便率先進了府門。

“芬兒?”莫約過了一刻鍾的功夫,我的房門被緩緩地推開了,母親端上來一碗燕窩,放到了我的妝台旁,此時,我正在比對著方才買來的素釵。

“你方才何須如此疾言厲色?”母親說。

“娘,我被選中秀女之事,想必她已經聽說了,卻又覺得拉不下臉麵,才帶著祁羅一同在府前等咱們。從前顧氏給了咱們多少絆子和羞辱,如今揚眉吐氣,我怎可隱忍?”說著,我端起了妝台上的燕窩,“就說這燕窩吧,要是放在從前,也是咱娘倆能享用的?”

“芬兒,母親素日裏是怎麼教導你的?要以德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