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反抗激烈,鍾離的人也不輕手,溫迪覺得鍾離的人果真是想殺自己。
他隻是突然想到還沒去過的天空島,還想到曾經看重的一諾千金,痛苦如細密的菌片片長出來,他重新躲回深淵,回到自己居所的地下室,皮鞋撞擊冰冷的石麵,他把儲存在深處的火種和油搬出來,一邊唱歌一邊點。
鍾離趕過來的時候,火才剛剛燒起來,凝光覺得這是兩個瘋子。
05
鍾離還常常想到那場火,夢醒的時候,會看見溫迪站在他的床榻邊,穿著睡衣,抱著風琴,沒有彈奏,和主人一起哀怨地盯著他。
“我說過,你不能進來。”鍾離講。
溫迪便嘲諷他不如從前警覺,他已經站了兩個小時了,鍾離便又覺得對不起他,叫他來睡,鍾離背對他,溫迪的手指從肩膀滑到腰,問:“如果我刺你一刀,你會反應過來嗎?”
鍾離知道溫迪責怪他,怨恨他,詩人不需要諸多世俗借口,詩人應該永遠被懸掛在高天之上,鍾離覺得自己應該去理解,“我把我的後背交給你,溫迪。”
直到那天晚上溫迪真的一刀刺進來,他瞬間隻覺得疼,倒不覺得憤怒或難過,身體卻比他的思維更先一步反應掙紮起來,溫迪翻身起來壓著他,刀尖的血落在床單上,溫迪吻了他嘴唇偏左的地方,隨後快步離去。
鍾離覺得自己回到了16歲的那個夜晚,溫迪在他懷裏奄奄一息,他忍著哭腔對深淵的人說已經解決了,答應給他的獎賞在哪裏。
他一步步爬,一口氣吊著整條虛空的生命,要為溫迪開一條通往天空島的路,直到他發現天空島和深淵互成倒影。這樣的橋段對詩人來說太過狗血而低俗,鍾離不說,溫迪不聽,本該是這樣的結局。
溫迪正式加入愚人眾,負責管理與璃月相鄰的蒙德區,此後他們爭鋒相對12年。
有了溫迪對鍾離的了如指掌,愚人眾一步步侵蝕璃月,直至愚人眾發現溫迪越來越不聽管教,已然越過最初的條款。
愚人眾去蒙德找溫迪的時候,是被押送至溫迪麵前的,詩人說自己最不屑的就是守規矩,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誰都得準哪一天背叛呢,聽得人一頭霧水,因為溫迪滿腦子都是鍾離,平時開不了的口借助對他人的怒火一股腦傾瀉。
溫迪趕到璃月的時候,鍾離正和自己忠心的部下死守防線,溫迪繞了遠路,如果真是和愚人眾裏應外合,定會一舉讓璃月滅亡,凝光手中的重武器對準了溫迪的胸口,鍾離在一旁說住手。
跟在溫迪身後的是早已茁壯的新力量,和鍾離同樣的伎倆,套路得人心,誠不欺我,愚人眾節節敗退,退出了璃月。
溫迪帶著傷剛好的鍾離去散心,走累了,鍾離躺在一片花叢中,想起在璃月最危急的那些年裏,凝光問過他的話:“如果是其他人背叛你,你會怎麼做?”
“處刑,扔出璃月。”
“如果是溫迪呢?”
“……”
“你遲疑了,鍾離先生,你的遲疑可能會摧毀整個璃月的未來。”凝光永遠是看得最清的局外人。
是的,他該退位讓賢,因為愛總是徒勞無功的磨損,任何精明算計之人都不應觸碰此毒。
但鍾離覺得自己應該更肯定些,他應該肯定溫迪不會背叛自己,正如自己從未背叛過他一樣,說這樣的喪氣話就是另一種撒嬌了。
這時溫迪在一旁說要不別去天空島了,他覺得在這裏生活也不錯,如果鍾離不逼著他遵守璃月那些臭規矩的話。
鍾離心中倒是求之不得,伸出手去握住了溫迪,溫迪驚慌輕呼,完全沒了用言辭挑釁挑逗的輕車熟路。
“不走了。”
當溫迪離開後,他雖擁有萬物卻總覺兩手空空,此時此刻,在璃月的山水裏悄然回望,距離兩人第一人同行於大地之上,已經過去整整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