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這三個字的分量,像是一盆冷水,嘩啦一聲,兜頭淋下。
師德冷靜下來,皺起眉,不悅道:“什麼私生子?”
“這是我嫡親的兒子!”
看師德此時的反應,就知道他對這個孩子的期待。
師菡心中冷笑,當年母親懷胎時,都不曾見過他這般上心吧?
越想,師菡心中越覺得不甘。
她扯起嘴角,抬眸點點頭,“仙兒姨娘懷的,自然是兒子。隻不過,你入府不過一月有餘,孩子卻三個月大,此事日後還是瞞緊些,否則給外人知道了,誤以為這不是父親的親生骨血可如何是好!”
聽起來,師菡語氣關心,無不是在替仙兒考慮。
額實則,師菡簡單一句話,瞬間,師德臉色大變。
一張臉,漆黑如墨。
他陰沉沉的側過頭,頭上仿佛戴了一頂巨大的綠帽子般,冷聲道:“這孩子,幾個月了?”
“國公爺,妾身,妾身不知道啊……”
仙兒垂下頭,不敢與師德對視。
“說!”
任何一個男人,在子嗣問題上,都格外重視。
尤其是師德這種。
仙兒被師德這麼一嗬斥,猛地打了個機靈,眼眶通紅,“國公爺,大小姐怎知妾身孩子幾個月了,若是她診錯了……”
“哼!她幾斤幾兩,我心裏有數!”
“普天之下,若是她都能診錯,那麼也沒人能診的出正確的結果!”
這大抵是師德唯一一次全心信任師菡的一回。
他說完,一把攥住仙兒的手腕,托著人便往外走去。
一路上,都是仙兒的慘叫和求饒。
大抵是受不了仙兒如此丟臉,師德猛地回頭,怒斥一聲:“閉嘴!”
世界清靜了。
花園內,便隻剩下師菡和如夫人兩個人。
這兩人,如今也不必虛與委蛇,逢場作戲了。
如夫人目光深沉的落在師菡身上,拍拍手,讚歎道:“大小姐當真好手段啊。”
“手段麼,比不得你。”
師菡抬眸,一字一句道:“你以為這兩個蠢貨就能膈應我了?”
師菡多半已經猜到,這兩個新夫人,即便跟如夫人無關,也多少有點牽連。
還是,她需要證據。
如夫人輕哼一聲,拂袖離去。
也不知為何,師菡總覺得她身上的味道,自己似乎在哪裏聞過。
突然,師菡腦子裏閃過一張熟悉的麵龐。
她猛地轉身,大步流星的朝著府門口奔去。
師菡隻覺得諷刺。
師德捧在手心的人,竟然給他戴了碩大的一頂綠帽子。
可即便如此,師德依舊隻是將人帶走,連一句重話都不曾有。
想當年,母親顧氏小心翼翼的討好他,懷著身孕時還記著每日早起服侍他上朝。
每日下朝時,在府門前等候。
饒是寒冬臘月,依舊日日如此。
直到最後那個孩子沒能保住。
“出城。”
師菡越想,便越覺得胸口堵得慌。
春榮動心大約是看出自家小姐心中不暢快,於是也不阻攔,隻默默地的套了馬車,陪著師菡一道出了城。
顧氏的陵墓在京城外,師家的祖墳裏。
這是師菡第一次,獨自一人來此處拜祭。
春榮冬杏想跟上,卻被師菡製止。
人死如燈滅,清冷的墓碑前,擺著一捧盛開正好的桃花。
如今京城內,桃花尚未開放。
唯獨城外青雲山上,才有桃花盛開。
隻是那山上陡峭難行,因此少有人廢這力氣去那山上就為摘一束桃花。
師菡在墓碑前跪坐下來,看著墓碑前的桃花,笑了起來。
“母親,為了這樣的人,葬送自己的一生,值得嗎?”
其實師菡一直想不通,顧氏這樣的女子,怎麼會看上師德?
縱然他是自己的父親,可縱觀前世今生,他何曾配過?
師菡眼角酸酸的,一抬手,抹掉眼角淚水。
她靠在墓碑旁,靜靜地聽著風聲,自言自語道:“那座早就沒了人情味的府邸,我終有一日,要拆了它……”
“誰!”
師菡正說著,突然感覺身後有人。
一聲喝下,猛地轉身,這才發現身後,一位中年男子手上拎著一個籃子,一襲灰色儒衫,靜靜地站在墓碑後。
“陸叔叔?”
師菡眼睛一亮,立馬迎了上去。
陸大學士這些年,深居簡出,就連皇帝陛下下旨,都不一定能讓他進宮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