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頌寧最後還是跟薛愈回了府,倒不全然是因為他,是宮裏出了事情。
兩個人原本四目相對,誰也不肯讓誰的,猝不及防的,屋外傳來動靜。
薛愈短促地笑了一聲。
“怎麼每逢這樣的時候,總有個人來擾亂。”
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抬手叫人進來了。
雲朗差點一個跟頭栽倒:“宮裏麵傳話出來,說皇後娘娘意圖刺殺貴妃不成,被三皇子攔下,反傷了三殿下。”
這話說得徐頌寧心裏悚然一驚,下意識要從薛愈身上下來,腳踝觸地,疼得她臉色煞白。
男人伸手把她重新抱回來,一邊輕輕為她揉著腳踝,一邊問:“阿姐怎麼樣了?”
“貴妃娘娘一切安好,隻是受了驚嚇,三殿下傷勢不知。”
薛愈的手還停在徐頌寧腳踝上,語氣冷峭下來:“皇後呢?”
“皇後被侍衛製住了。”
按說皇後被人囚困著,原本不該跑出來的,可這事情是誰做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帝王,還是一直在拱火添亂的趙明斐?
薛愈聲色冷淡下來:“我曉得了,下去吧。”
話說完,又看向徐頌寧:“…你要去看阿姐嗎?”
徐頌寧自然是擔心貴妃的,畢竟無論如何,貴妃待她是實打實的溫和親厚,因此哪怕再多齟齬隔閡,此刻都暫且置之不理:“我叫人去備車。”
薛愈原本想和她同騎,可看著她腳踝,到底不舍得,點頭答應了。
一群人緊趕慢趕的,到了日暮黃昏的時候,終於叩開了宮門。
盛平意已經趕來陪伴貴妃了,屋子裏似乎還彌漫著寡淡的血腥氣,徐頌寧腳踝作痛,走得慢些,被人攙扶著,跟在後麵。
“阿姐?”
薛愈步履匆匆,抬眼瞥了貴妃,她臉色蒼白地坐在軟榻上,一手護著隆起的小腹,一手端著安胎藥,正小口小口地喝著,聽見他來,放下碗,長舒一口氣:“秉清……”
聲音雖虛弱,中氣卻足,可見並沒受什麼太大的傷,薛愈緊繃的肩膀鬆下來,咬著牙關問了一句:“三殿下…還好麼?”
說到這裏,貴妃抬手抹了眼角:“太醫說,傷了心肺,雖不至於亡命,日後隻怕病弱不壽。”
徐頌寧站得略次於薛愈,卻看得清明,貴妃雖然麵上神色不顯,可是眼裏卻分明有著動容。
薛愈也垂了眼。
片刻後,他淡聲問:“皇後呢?”
“在後頭。”
薛愈點點頭,回頭看一眼徐頌寧:“你在這裏陪阿姐,我去看一看。”
徐頌寧點頭,目送著他背影遠去。
一邊的盛平意此刻湊過來,終於敢開口了:“表嫂怎麼了?”
“扭傷了腳。”
徐頌寧搖搖頭,示意問題不大,幾個人閑閑地說著話,除了盛平意,心思卻都不在這裏,一個牽掛著三皇子,一個則掛念著薛愈。
“都下去吧。”
又過了片刻,貴妃終於耐不住,把人都打發了下去,然後她急切地看向徐頌寧:“阿懷,我信你的,我曉得你不會和他們一樣誆我,你叫,叫你身邊的那個阿清丫頭,去看一看他,看一看他,好不好?”
盛平意愣了愣,徐頌寧對這事情有些了解,不算很驚詫,柔聲安慰道:“好,好,阿姐不要擔心,我這就叫人去看一看,好不好?”
說著,她費力地站起來,在盛平意的攙扶下走到貴妃身邊,輕輕拍一拍她的手背:“沒事的。”
貴妃難得的,像個孩子一樣仰頭看著兩個人,嘴抿起,發出壓抑的哭聲。
“我原本想,荒唐過一次,也該夠了,沒想到他再來找我的時候,會遇上這種事情。”
這話對盛平意來說信息量太大,她握著徐頌寧的手瞬間抓緊了,徐頌寧回頭看她一眼,搖搖頭。
後者瞪著眼,點了點頭。
貴妃的眼淚再沒忍住,嘩啦落下來。
“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兩個人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隔了片刻,阿清回來了,她原本準備先跟徐頌寧說些話的,可貴妃的眼直勾勾看著她,容不得她脫身。
她隻好歎一口氣,頂著貴妃的視線慢吞吞道:“若好好養著,這兩年裏,總沒事的。”
這話裏頭的意思叫人膽戰心驚,貴妃整個人輕輕一顫,倚靠著徐頌寧像是一朵脆弱易折的花,徐頌寧一邊撫著她脊背,一邊看向阿清。
她繼續說:“待過兩年,年紀漸長的時候,便需要格外注意些,隻要不過分操勞,壽命並不至於過分短促的。”
這話裏麵有些安慰意味兒,但到底也是給人一份希望,爾後阿清輕輕說:“三殿下說,請娘娘不要憂心,他並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勞的,今日的作為,也和娘娘沒幹係,是傷人者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