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
淩熙深呼吸,想要抓住莫格利的手,結果莫格利提前躲開,淩熙一把抓空,尷尬地拍拍欄杆。忽然她看著對麵自己家的陽台。
“莫格利,你看,我種的花開了。生活還是會給我們驚喜的,所以,別太悲觀……”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喂,能不能別陸子曰附體?”
“我知道子曰為什麼喜歡看書、寫字了。”
“為什麼?”
“因為文字都很真實。”
莫格利說完轉身離開,淩熙在身後喊道。
“……我工作室過一陣子的開張儀式,你來嗎?”
“我不確定有沒有其他工作,到時候再說。”
“那你下周三有空嗎,我想去選一套自動咖啡機放辦公室。”
“我要開會。”
“那明天呢,明天是周末總有空了吧?”
“明天出差。”
莫格利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淩熙每一次努力的試探,都被冷冷的回應打入穀底,她一臉落寞,看著天邊的夕陽逐漸變成夜裏的霓虹。
霓虹熱鬧地閃爍著,街邊的裝飾燈有規律地變幻色彩,營造出繁華的都市夜生活景象。
淩宇一個人走在街上,跟整個環境格格不入。他恍恍惚惚之間,穿過馬路,穿過公園的廣場,來到一群廣場舞大媽方陣。
廣場舞音樂正嗨到高處,淩宇眼前仿佛出現和儲時見麵的場景。
不知不覺,廣場上又隱隱約約傳來了新的歌聲,人們迅速又投入到下一曲的狂歡中。情難自禁下,淩宇拿出手點開儲時的朋友圈,結果發現隻有一道慘烈的橫線。
意識到儲時把自己刪除後,淩宇把手機扔到一旁,低頭看著地麵發呆。
這時,兩雙皮鞋入鏡,熟悉聲音響起。
“去你的公司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原來躲在這裏啊。”兩位討債人油膩嘴臉出現。
淩宇不想理會,起身就想走。兩名討債人追上他來到一處無人小道。
“這次可沒有上次那麼輕易讓你走了!”
“滾開!”
“別給臉不要臉!再問一次,錢什麼時候還?”
淩宇遲疑半秒,不想回答,推開兩個討債人想走,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來。
“哎喲,這表很貴吧。沒錢先拿身上值錢的東西抵。外套脫下來,手表摘下來。”
“事情不要做得這麼絕,我說過,我不會賴賬的!”
“嗬嗬。你之前說這種話,也許還能蒙混過關,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你被沃夫辭退了,你用什麼來還?你爸都不相信你,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叫我爸,我也不敢答應啊。哈哈。”
淩宇內心積壓的怒火一下竄上來,便一拳頭揮上去,和兩人扭打了起來。
但雙拳終究難敵四手,最後還是被兩個人狠狠揍了一頓,手表也被搶走了。
淩宇極度頹廢地坐著馬路牙子邊上:他手上有一大塊擦傷,領帶鬆了,西裝亂了,皮鞋被刮花,手上徒有一圈表的印子,無比狼狽。他拿起一瓶碘酒,往傷口上倒,疼痛到心扉。
突然,餘光所及範圍,一個黑影在不遠處的樹後,似乎正在注視他。
“還不夠嗎!”
淩宇追上黑影,抓住他肩膀用力一拉,終於看清楚黑影長相,正是東海。
淩宇上下打量他。
“嗬嗬,是淩熙讓你來的?她還想怎麼樣,還不滿意嗎?”
“不是她讓我來的。”
“那你是高婕雇的私家偵探?”
“我不知道高婕是誰。”
“不是淩熙,不是高婕,那你跟蹤我幹什麼?”
“你為什麼要欠這麼多高利貸?”
淩宇忽然抓住了他衣服:“我欠錢關你屁事,你最好給我嚼碎吞進肚子裏,要不然,我不會讓你好過!”
他用力推了一把,東海重心不穩,翻倒在地,滄桑的臉上盡是痛苦。
淩宇繞開他徑直往前走。
“小宇。”
“你誰啊,別叫我名字。滾!”
“丁宇!!”
淩宇突然愣住,轉頭直愣愣地看這個男人。
“你到底是誰?”
“我是……丁建雄,我是你爸啊。”
“不可能。我爸早死了!”
淩宇嘴上不承認,但竟然在眼前的“老頭”臉上尋找到熟悉的模樣。
丁建雄露出了堅毅的神情:“小宇,你跟我來。”
丁建雄把淩宇帶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把DV拿給他看。
淩宇看的有些不耐煩,把DV扔到沙發上。
“所以呢?你給我看這些視頻,是想告訴我二十年前就死掉的爸,起死回生了?”
“我當時也是身不由己。這麼多年,我不是拋棄你們不管,我隻是想給你們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理由聽起來挺冠冕堂皇高大上的。給我們更好的生活,你把我和我媽推到別人的家裏,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丁建雄一臉愧疚。
“我以後會慢慢向你解釋,現在隻想彌補對你的虧欠。”
“好啊,你彌補吧,我被公司趕出來,一身是債!你倒是彌補啊!你是有錢有名還是有權啊?不是說要給我更好的生活嗎,來,兌現你的諾言。”
丁建雄被激地說不出話來,鬱鬱寡歡地低下頭,眼睛噙滿悔恨的淚花。
“聽著!你根本就不配當我爸!”
此時,一直沒被關閉的攝像機裏突然自動播放到下一段:
“這個罪名你去頂……”
淩宇和丁建雄震驚臉,同時看向了攝像機,那是鄭偉玨的聲音……
夜色中,萬家燈火亮起,充滿溫馨。
淩宇無精打采,猶豫片刻,剛要將鑰匙剛插進鎖芯,門就從裏麵被打開。
文鬱看見淩宇殘破不堪的一身,眼睛唰的一下子就紅了。
“小宇,你去哪兒了,你怎麼搞得這麼狼狽?”
“媽,如果我早一點活在真相裏,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淩宇失望地避開文鬱的眼神,側身進屋。
沒過多久,淩正浩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了家門。文鬱戰戰兢兢迎上去,接過淩正浩的大衣和公文包。
“你回來啦,小宇有話對你說。我去給你們倒杯水啊。”
“是嗎?”
淩宇冷冷地看著文鬱,她對淩正浩的行動被解讀成了“討好”。
“要不是我媽一直討好你,我在這個家是沒有位置的吧。”
文鬱忽然被震驚到。
“小宇,你瞎說啥,什麼討好不討好的,都是一家人。”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嗎?”淩正浩一臉不悅。
淩宇頓了頓,抬頭直視淩正浩。
“……你把我當過親生兒子嗎?”
淩正浩努力平複不斷起伏的胸口,皺眉,在此刻,氣得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直接離開。淩宇嘴角露出不屑、心死的笑容,頭也不回地進房間。
他反鎖上門,沉沉吐了口氣,放下背包,從包裏取出DV,然後打開書桌抽屜,將DV放進最一格。
酒吧門口閃爍著霓虹,丁建雄鬱悶地走在街道,他搖搖晃晃地走著,手裏還提著半瓶白酒。
“我是失敗的丈夫,失敗的兒子,也是失敗的父親……”
丁建雄蹲在路邊,男男女女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這時,一雙高跟鞋停靠在眼前。丁建雄仰頭,視野裏出現一個模糊的女人身影。
黑夜被朝陽的光芒驅散,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路邊,鄭理和白藝淩坐在車裏,白藝淩一臉疑惑地看向鄭理手中的假病曆。鄭理說對我媽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要把她的僥幸思想,一次性連根拔起,斬草除根,斷其後路。
鄭理把“診斷結果”一欄的“不育”突出,然後拍照,微信發給李珊。
不出意料,李珊的奪命連環CALL還有五秒鍾到達戰場。
“媽,看到了吧,醫院的結果出來了。不要那麼有執念,雖然我得了這個病,但是我也是真的不想要小孩啊。你要真喜歡孫子,我給你買隻狗,就叫他孫子好了。”
白藝淩把耳朵湊過來,鄭理索性點開公放,李珊的聲音傳出來。
“兒子,我最近認識一個神醫,六十歲不孕不育的老頭子都被調養得老來得子了,你希望還是很大的。”
“媽,你別被江湖郎中忽悠,我沒得別的怪病,就要燒高香了。你現在每提這事一次,就等同於在我自尊心上劃一道傷,懂吧。我現在已經百孔千瘡,快輕生厭世了,你看著辦吧。”
“算了算了,你現在公司兼兩個職務,身體要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李珊在那邊迅速掛電話。鄭理一副旗開得勝的喜悅,想跟白藝淩擊掌卻被躲開了。
“鄭理,你這樣對你媽,真的好嗎?”
“沒什麼,為了咱們的幸福,隻能犧牲點我媽的夢想了。而且,小孩多煩啊,我不喜歡,我有你就夠了。”
“謝謝你,鄭理。可是……”
沒等白藝淩說完,鄭理順勢親吻了下她的額頭。
“行,咱們現在兵分兩路。你去便利店買點吃的。我先上去盯下剪輯成果。”
兩人一左一右下車,往兩個方向走。白藝淩去買吃的,鄭理則先行去池旭的後期公司。
剪輯室傳出一陣小孩的哭啼聲。
鄭理推門,被屋內景象驚呆:池旭一邊把孩子背在胸前,一邊忙剪輯。奶瓶、尿不濕和剪輯策劃書、素材混雜。
孩子哇啦哇啦大哭,池旭卻無暇顧及。看見鄭理,就像看到了救星。
“小鄭總,你總算來了,快幫我一下,我得去趟衛生間。小姚去旅行了,一大早把孩子送過來,我一個人又要趕剪輯,又要奶孩子,實在忙不過來。”
“可是我不會抱。”鄭理非常為難。
池旭揉揉熊貓眼,把孩子橫放在沙發上。
“確保他不掉下來就行了。我馬上就回來啊。”池旭說完就往廁所跑去。
鄭理隻敢跟小孩保持著距離,他撓頭,煩躁。小孩越哭越大聲,鄭理幹脆捂住耳朵,眉頭緊皺。鄭理嫌棄得模仿小孩的哭聲,嗚嗚~~啊啊~~!小孩聽到鄭理的聲音,哭鬧卻停了下來。鄭理扭頭,莫名狀看小孩。小孩突然笑了起來。鄭理又試著扭了扭頭,小孩的笑聲更大了。
鄭理發現似乎是自己扭頭的動作引發了小孩的笑聲,嚐試著又扭了扭頭。小孩嘎嘎嘎的笑聲像有魔性,瞬間讓鄭理開心起來。
“這也能笑啊,你的開心未必也太容易了吧。誒~~咦~~hello~~”
白藝淩擰著一大袋零食出現在了剪輯室門口。
看著不遠處的鄭理和小孩的互動的場景,像是一副自帶柔光的溫暖畫麵,鄭理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