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玉啊,你知道嗎?這蘇氏本家的宅子不管搬到哪裏,自古庭院裏都種著梧桐的。樹幹高壯筆直,葉片寬大,花兒又芬芳。大的老去,小的又栽進來,一茬茬的樹,一代代的人。蜃景人都道是蘇、花兩家自古聯姻,實際細數下來,卻隻有花家女兒嫁過來,蘇家的女兒是從未嫁於花姓人家。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怕近親結婚?”
花夢妮夢一般的笑了笑,“明朝時,一位外來的女子叫花鳳,生了蘇家的孩子,不知何故,沒有嫁入蘇家。但是,將孩子中的男孩送回了快要絕戶的蘇家,留下的女兒便跟著她姓花。蘇家種梧桐樹的本意是等兒子的親娘和女兒回家的。”
蘇千玉“哦”了一聲,他知道“花鳳”,她是開創花氏一族的先祖,身為花氏大本家當家的外祖父花虹山,每到年節還會帶領花氏眾人去家廟裏祭拜她。
“蘇家這栽種梧桐樹的習慣代代傳承下來,究竟等誰回家也說不清了。但是我啊,知道自己在等孩子們回來團圓……”花夢妮收回迷離的眼神望著蘇千玉問,“你說,雲鳳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這……”,蘇千玉看著花夢妮溫柔詢問過來的眼神,暗自揣測她知道了什麼?卻感覺到花夢妮的手在他膝蓋上輕輕的拍了拍。
花夢妮緩緩站起身來,不急不慢的回答了蘇千玉心中的疑問,“啟明昨晚給我打電話了,說白見到雲鳳了,他想讓雲鳳畫兩幅……”
蘇千玉叫了聲“奶奶”,打斷花夢妮的話,“您不用說了,今天我帶她過來就是。隻是,她一時半會恐怕畫不了了。”
花夢妮拉住蘇千玉粗壯的手,又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你向來袒護她。不管她還畫不畫,既然已經到蜃景,就讓她回來這裏吧。如今千雲與凱文也在,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肯定比她獨自一人住在外麵好。況且——”
花夢妮鬆開蘇千玉的手,“我們這些不懂事的老朽,都搬出去了。這宅子就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折騰吧——這院子裏的落葉,也該清掃下了。”
花夢妮說著,走到門廊下,拿起竹掃帚,動作緩慢的開始清掃起來。
蘇千玉靜靜的看著這位精神矍鑠卻暗自傷神的老人,她生於花氏三本家,年輕時當過赤腳醫生,可如今的蘇家基業,卻是建立在她年輕時的夢想之上的。明明是花家的女兒,卻扛起了蘇家的責任。不知嫁到蘇家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蘇千玉揣測他母親花絨絨是後悔的。
但,幾百年前的花鳳沒有回蘇家,對於她的花氏一族的後代而言,是一大幸事。
這時,蘇千玉看到蘇千雲從樓上下來,他穿過客廳,經過院子時停下腳步與祖母對視了片刻,兩人終是什麼都沒有說,便隨著蘇千雲腳步的離開而越來越遠的拉開了距離。
這是自從蘇千雲從國外回來後,他們祖孫倆第一次在辦公場所以外的地方見麵。花夢妮看著蘇千雲走向大門口的背影,不禁老淚縱橫。
蘇千玉將紙巾遞給她,花夢妮卻指了指蘇千雲,“你開車送他過去吧,沒有凱文,他隻能打車或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