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為了能讓對方覺得好過些,他們都假裝不知道。
從蘇子清不再進藏風樓,隻為了多一些能與她相伴的時光開始,他便知道,他的性命,已經漸漸走到了盡頭。
或許,他們也都明白,隻是沒有人會說出來。
他曾有過這樣極端的想法,在他離世後,一刀了結了她。
既然他放不下她,那麼她就該下去陪他。
或許蘇子清並不知道他的想法,卻卻終是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後來他終於知道,在今後的漫長年月,他將注定活在這毫無可戀的世間,替一個人,守著他一生的夢想。
他活著的時候,是一個世人仰望的傳奇。
等他死了,便成了這世間永遠也無法企及的神話。
這樣的人,即便是無法預知的死亡,他也要親手安排,不會允人打攪,即便是天,也一樣。
他點了她的睡穴,最後一次替她運功療傷。
其實獨門絕技的功效是遠遠大於固本還原的,可是他並不想阻攔,因為他知道那是他想要做的。
她兩次墜崖,身體的積弱一直是他所掛心的,到了最後,他為她施“獨門絕技”,縱然不可能就此放心,卻也能讓他心底的牽絆少一些,所以,他不會阻止。
那女子在他懷中,他看著她的臉,眸光溫柔而眷戀,那樣不舍。
天色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她的睡穴再過幾個時辰就要解開,她就要醒來。
他驟然開口:“還不動手。”
目光卻依舊舍不得離開。
從小到大,他已經習慣了遵照他的一切指令,不管那指令是什麼。
所以他手中的“湛盧”,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的麵色安詳,沒有半分痛苦,唇邊緩緩的帶上了一抹淺淡的笑,眸光,依舊沒有移開分毫:“將我的骨灰,葬入紫藤花林,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更不要讓她知道。從今往後,你姓蘇,蘇莫然,為神醫穀繼任穀主……我要你發誓,自此傾盡性命,護她一生安好……”
除此之後,他還留下了一個錦囊,說是要交給她,可是他私心裏卻不願意,這是他唯一留下的東西,雖然和自己無關,緊緊的握住手裏的錦囊,莫然伸手招來了穀中弟子,在他耳邊細細叮囑了幾句,便負手而立,轉眸望向了遙遠的天際。
他明白他的心,就像他一直明白自己的心一樣,他對他的愛與眷戀不容此世,卻是他今生僅剩的溫暖,所以他不該如此自私的,這既是屬於那個女子的東西,他便著人交給她,至此人事兩清,他答應過他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護她一生安好,卻也不願除此之外,再有別的牽扯。
“……你看,這把箏名為‘武象’,是以金絲楠木配冰弦製成的,是我當日在月落的時候機緣巧合下得的,即便後來發生了那麼多變故,我也讓小五一直好好收著,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送到你手中……”
房間並不大,所以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秦箏充滿了一樣,我跟著瀲身後,聽他一把一把的講給我聽
“……這就是‘桑濮’,你跟我說過的,沒想到竟然藏在了月落王宮當中……還有這把,你看,這是有一日我見了一顆上百年的紫檀古樹,心想著這木材做箏必然是最好的,雖說是有人在一旁提點著,這箏的樣子也做的醜了一些,不過這把箏可是我親自做的,就等著你來取名字呢……”
小五跟在璃落他們的身後,情緒已經沒有了初見到她時那樣激動,此刻聽蘇揚說著,忍不住插嘴道:“十二小姐,這每一把箏可都有名堂,是少爺自從來了月落以後就一直收集到現在的,有不少還是他親手做的呢,那天他起程去神醫穀接你的時候,便吩咐我回都城將這些箏都取了來,小姐,你非得好好彈個盡興不可,沒有你彈箏,我都好長時間沒有看過少爺談了呢!”
看著璃落,蘇揚的眉目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也不說話,隻是帶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