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地鋪的新郎(2 / 3)

白爭打量著眼前這個看似隻有三十出頭的女人,麵容清麗,臉上根本沒有農村婦女該有的那份風霜,麵對民警的盤問,以及地上躺著的屍體,眼睛裏居然沒有絲毫的慌張。

“新郎是打算在大廳打地鋪?”

羅欣:“是,是我們那邊兒的習俗。新婚夜裏新人不能同房。”

聽起來好像驚世駭俗,但實際上,在少數民族聚居的滇南,保留這個習俗的村子並不少見,光是白爭知道的,就足有十五六個,其中一部分是因為民族習俗,而另一部分則是更加的讓人咂舌,新郎新娘不僅不會同房睡,而且會讓新娘同其他動物一起過新婚夜,比如,報喜公雞,怪誕歸怪誕,但絕大部分的人還是可以理解,都是為了求個好的寓意。

說話的功夫,帕所老頭兒已經在新郎的遺體上有了發現,“從右往左剌的,應該是個左撇子。切口粗糙,估計是把鈍刀。”

調整良久的陳幺聞聲環視一圈兒,把目光從新落在羅欣身上,“連山哥,鄉裏鄉親的都熟悉,這院兒裏沒有左撇子。”

宋青樹:“你看新娘的左手。”

白爭早就留意到宋青樹的眼神,一直在上下打量那位剛剛過門兒的新娘,這位“高材生”什麼性子?看到漂亮姑娘那眼珠子就不聽使喚,看來倒是誤會了。

新娘的手很白,手指修長,說是纖纖玉手,一點不誇張,但是細心點看,就能看見她的左手掌心外側有著很多細小的傷痕,不知從何而來。這一發現立馬讓白爭警覺了起來,縱使直覺告訴他新娘不太可能會是凶手,可事實擺在眼前,也不得不正視。

“我家妹子不是左撇子,她會養蟲,手上的上是蟲子咬的。”羅欣見狀趕忙替依舊泣不成聲的新娘辯解。

白爭瞬間想到了什麼,但他又不敢確定,“養蟲?”

羅欣點點頭,“我們是苗族人。”

在雲南,會養蟲的人不多,但就算不多,那也分幾家來算,用自己的血養蟲的,卻隻有苗家一支,或許外人不曉得苗家養蟲是個什麼概念,換個說法,網絡上盛行的蠱,說得就是苗家蟲!

知曉了這個消息以後,白爭忍不住多看了那位新娘兩眼,鵝蛋臉,瓊鼻櫻唇,哭起來梨花帶雨讓人心疼,和武俠小說中描述的蠱農相差甚遠,但是白爭不是那種完全沒有接觸過苗族的傻白甜,他甚至知道一些就連現今苗族後代都不曉得的秘密。所以在他看來,羅欣說得,多半是實話,整好對應了苗家姑娘出嫁,新婚夜不與新郎同房的習俗,而且,一般情況來說,還會有姑嫂陪同,說是說怕新郎晚上急性子,但沿用到現在,其實也就是習俗的一個形式罷了。

陳幺自始至終都對這位送新娘的嫂子抱有懷疑,這會兒看到她替新娘開脫,把所有嫌疑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是覺得她不那麼像殺人凶手了。

白連山:“除了你,還有沒有其他人送親。”

羅欣搖頭:“她老父跟大哥走得早,家裏隻有一位不能下地的娘,除了我,沒別人來了。”

宋青樹打量了羅欣兩眼,自知就算盤問她左右手的問題,得到的答案也不會如意,“宴客名單有麼?”

“有。”

宋青樹捏著手裏的紅紙,上麵寫滿了人名,白爭也站在他的身側一同端詳,從頭到尾,每一個都是他熟悉的同鄉,細細的盤算下來,根本沒有符合條件的人選。

“你確定?”

陳幺正忙活著給大廳裏的每個人做口供,當他問到白山養的次子,也就是新郎的弟弟時,有了發現。

“爭哥,他說昨晚好像在東牆頭看到過一個人影兒,眨眼就沒了,他喝了不少,以為是自己眼花。”按理說白爭一個輔警,在五個人中的地位應該是墊底的,但是為首的白連山卻對白爭十分客氣,一口一個爭哥的喊,陳幺作為派出所裏年紀最小的,自然也要喊上一聲哥。

白山養的兩個兒子關係並不好,因為死者白衛梁是長子,家裏老爺子格外看重,次子白東原打小兒受到的待遇就矮哥哥一頭,故而兄弟兩個隔閡不淺。白爭知道他,這個人平日裏不怎麼喜歡同鄉裏人打交道,性子內斂。興許是因為暈血,白東原此時的臉色和陳幺有的一拚,堅持到口供錄完,轉身直奔廁所。

一行人從大廳轉戰東牆,在東牆的牆根處,植種著一叢白杜鵑,正值盛放時節,香氣撲鼻。白族人喜好吃花,白杜鵑可以做花饅,故而幾乎每家每戶都會種上一些,但白山養家人多口多,這一叢起碼能供應百來隻饅頭。

因為花朵是純白色,所以隻要稍加留心,夾雜在其中的紅色就相當刺眼,白爭第一時間看到了緊貼牆邊的一株杜鵑,花朵半紅,分明是人的血液浸染而成。小心翼翼的涉身花叢,撥開頂上的亂枝,果然,一把沾滿鮮血的柴刀,展露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