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靜坐在擺滿了酒菜的桌旁,示意吉祥退下。

夏侯子修看著這滿桌子的菜,再看看安靜坐在桌旁的人,有些許的意外,“你在等我?”這不符合她的性格,也不符合她一向的行事作風啊。

桑離頷首。

夏侯子修坐下來,桑離為他斟酒,比劃道:“首先恭喜你,要當皇帝了!”

夏侯子修怔了怔,“你都知道了?”

“當然,”桑離點頭,“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夏侯子修慢慢的呡著酒,眼神已帶了幾分的探究,卻遲遲不落筷。

桑離挑眉比劃,“怎麼,怕我在飯菜裏下毒?”

夏侯子修淡淡一笑,“隻怕宴無好宴。”

桑離輕嗤挑釁,“所以你不敢吃?”

夏侯子修夾起一筷子菜,慢慢的咀嚼著,“味道不錯。”

桑離點頭,“當然,你精心挑選的廚子嘛。”

她唇角浮上一抹譏諷的笑,“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你找來的這廚子手藝不錯,天天變著法兒的給我做好吃的,我真應該好好的謝一謝你!”

夏侯子修淡淡道,“說吧,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彼此都是聰明人,既然他不想作戲,她也就懶得敷衍,幹脆直入正題:“很簡單,讓我見子宸一麵。”

“理由?”

“沒有理由。”她眸中泛起淚花,“隻是想念。”

他淡笑,絲毫不為所動,“如果我不依呢?”

桑離苦笑,“那我也沒有辦法,”她咬著牙,定定的看著他,用口型,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唯有一死!”

唯有一死!她說得雲淡風輕,他卻聽得眉頭皺起。

見他不快,她盯著他,態度堅決,“若你不讓我見他,我就死在你麵前……”

她篤定,夏侯子修之所以留著她,一定是她還有利用價值,但她暫時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所以,她隻能以死相逼,賭這一把。

果然,夏侯子修眸光一沉,不悅的豁然起身,“你威脅我?”

她仰起臉,眸光堅定,毫不退縮,“是又怎樣?”

他怒極反笑,“你以為,本王就會被你威脅到嗎?”

桑離慢慢的笑,如一朵暗夜盛開的罌粟。

她緩緩的攤開手掌心,鋒利的碎瓷片在燭火照應下發出瑩瑩的白光。

夏侯子修刹那間就晃了眼。他屏住怒氣,道,“你想幹什麼?”

桑離笑著,看著他的眸子卻毫無溫度。

“我要見夏侯子宸。”她再度重複比劃了這一句,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他冷眼看著她,神色漠然。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耍什麼把戲!

桑離冷笑著,毫不遲疑的揮手而下。尖銳的疼痛過後,紅光乍現。

她的動作很快,快到夏侯子修都來不及阻止。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瑩白鋒利的瓷片狠狠的劃破她的手腕,然後,鮮血爭先恐後的奔湧而出。

他愣住了,冷漠的看著她,不言,不語,不動。

而她,迎著他的視線,毫不退縮。她就那麼舉著流血的手腕,一手攥著瓷片,無懼的迎視著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看上去一臉的悲壯和大無畏。

那鮮血,一滴滴,一道道的,滴落在了地上,觸目驚心。

兩人明顯形成對峙的局麵,無聲的硝煙彌漫開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手腕的血越流越多,可她絲毫也感覺不到疼。

她知道,她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放手一搏。她在賭,賭夏侯子修舍不舍得放棄她這顆棋子。她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來逼他答應,也表達了她破釜沉舟的決心。

終於,在桑離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時間過後,夏侯子修終於出聲。

“你贏了!”他說,聲音不耐而又冰冷。

桑離暗地裏鬆了口氣。

夏侯子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笑非笑道:“不要以為本王是被你要挾到了,事實上,就算你不割腕,本王也打算讓你們見最後一麵。”說著,他詭異一笑,俯下身,低低的在她耳邊道:“朝華郡主,你可記住了,進了行宮,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我不保證他還能不能活到本王登基。”

說完,他一拂袖,冷冷的離去。

他一走,桑離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攤在了椅子上。

手腕很疼,可是她卻很開心,畢竟,她賭贏了,不是嗎?

刻意忽略掉夏侯子修的警告,她坐在那兒,滿心都是即將見到子宸的歡喜,直到吉祥推門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