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

桑離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被囚禁在這裏的第多少天了,每天的日子周而複始,一天又一天,她已經過得麻木了。一開始她還抱著希望,希望夏侯子宸會來救她。她想,他發現自己失蹤,一定會到處找她。他的東宮暗衛無孔不入,消息靈通,一定會找到她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的變得絕望。就在她認命的以為自己將被夏侯子修就這樣囚禁在這裏一輩子時,她從下人的議論聲中得知了先帝駕崩,新皇即將登基的消息。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皇帝死了?夏侯子修要繼位當皇帝了?那子宸呢?

她噌的從床上坐起,砰砰砰的錘門。

吉祥推門而進,“郡主,怎麼了?”

桑離悠悠的吐出一口氣,比劃著:“備酒菜。”

吉祥一愣,“備酒菜?”

桑離點頭,在紙上寫:“是,備酒菜,等貴客!”

她敢篤定,今晚,夏侯子修一定會來。這世上但凡勝利者,無一不想對世人展示他的成功,夏侯子修也不例外。因為人性如此。

她拳頭緊握起。當初她不安的猜測,果然得到了證實。皇帝死了,一定跟夏侯子修有關。他終於還是下手了。而子宸肯定也出事了,否則他不可能不來救她。可夏侯子修留著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想在她身上得到什麼?利用她來對付子宸嗎?可他一直沒有動靜,就這樣把她軟禁在這裏,到底打的什麼算盤?這個人的心思,還真是深不可測,不好猜測。一時間,她百思不得其解。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吉祥遵了她的吩咐,去讓廚房準備晚上的酒菜。

吩咐下人點上燭火,桑離緩緩的坐到梳妝鏡前,開始打扮自己。這些天來,她每日裏都蓬頭垢麵,根本沒有心思收拾自己,所謂女以悅己者容,她要漂亮給誰看?所以每天都是病怏怏的臥床,除了洗臉刷牙,頭發都是順便扒拉兩下,連吉祥說要幫她梳個簡單的髻,她都不要。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容顏憔悴,眼眶深陷,臉色發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窩深青,連眼袋都出來了,看上去真是慘不忍睹。她不由苦笑了一聲,這個樣子的自己,真是前所未有。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動手點絳唇。

窗台忽然有異響,接著,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地的聲音。她一愣,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卻瞬間瞪大了眸子,想要呼出聲,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噓——”來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燭火搖曳中,他身長如玉,眸若星辰,配著那天青色的長衫,看上去風度翩翩,儒雅不凡。

桑離又驚又喜,壓住砰砰狂跳的心,連忙過去將門栓插上,這才返轉過來,比劃著:“柳扶風,你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邊境守關嗎?

柳扶風見她說不出來話,不由一驚,“郡主,怎麼回事?”

桑離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告訴他,自己被點了啞穴。

柳扶風很快就明白了,他走過去,食指一點,就解開了桑離的啞穴。

桑離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道:“可憋死我了。”當了這麼多天的啞巴,她都快要瘋了。“你怎麼來了?”她壓低了聲音,問。

“說來話長。”柳扶風與她同至屏風後,“你這裏暫時還安全吧?”

桑離點頭,“放心吧,夏侯子修要晚點才來。”

柳扶風這才鬆了口氣,道:“時間緊迫,我就不廢話了,是殿下讓我來的……”

桑離眸子一亮:“子宸他怎樣?他還好嗎?”

柳扶風神色黯然:“殿下出事了,他和義王都被夏侯子宸軟禁在了行宮,行動不便,我也是得了他的飛鴿傳書,才調動暗衛找到了你的下落……”

桑離心裏一沉。“他們被軟禁了?”

“是,”柳扶風道:“而且宮裏現在戒備得很森嚴,沒有夏侯子修的手諭,根本沒法出入。所以現在問題很棘手。夏侯子修已經在著手登基事宜。我們必須要在他登基前有所行動,否則一旦他登了基,木已成舟,他第一個就會拿子宸開刀!”

桑離很著急,“可我們能怎麼辦?”

柳扶風道:“我們懷疑先帝的死另有隱情,而且,獻王手裏的遺詔是假的……”

桑離心裏一沉,果然。

柳扶風的語氣很肯定:“篡位已經肯定,弑父還有待查驗。不過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桑離問:“你們有證據嗎?”

柳扶風點了點頭,道:“皇上身邊有個跟了他三十年的公公,叫李德海,他最清楚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在來找你之前,我已經得到陳一送來的消息,他們已經找到了李德海。他告訴我們,夏侯子修手裏的遺詔是假,玉璽也是偽造的。先帝的確留有遺詔,但不是傳位於他。當時,先帝深知自己不久於人世,所以就親筆密擬了遺詔,讓李德海嚴加保管,想辦法把遺詔交到太子殿下的手裏。先帝擬詔的時候,李公公可是侍奉在旁,親眼所見遺詔內容,先帝殯天後,由太子子宸繼承皇位。而非他夏侯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