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子文和司徒同對視一眼,皆跟在他身後。
寢殿裏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皆垂著頭,神色哀傷,默默垂淚。
這些宮人都是昔日侍奉皇帝的,如今皇帝駕崩,等待他們的,將是未知的命運。依照夏侯子修的性子,所有服服侍過先帝的人,隻怕都沒有好下場。
夏侯子宸揮手,遣退宮人,佇立在龍床前。
隔著薄薄的紗幔,隻能看到皇帝穿著壽衣,靜靜的躺在龍床上。
昔日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如今不過一安靜的軀體,讓人不禁感慨生命的無常。
可他不相信,父皇就這麼去了。
夏侯子文早已按捺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哭出聲來,“父皇。”
事到如今,夏侯子文即使再遲鈍,也明白了他們的處境現在很不利。獻王兄登基,太子哥哥的努力就付諸東流了。可他想不通,父皇怎會傳位於獻王兄?
司徒同也跟著跪在地上,抹著眼淚。
隻有夏侯子宸,靜靜的站在那兒,哀慟的眸光隱忍的藏起。
事到如今,不是傷心的時候,更重要的,他懷疑那份遺詔的真實性。
良久,他吐出一口氣,淡淡道:“都起來吧,父皇已經去了。再傷心也無事無補,如今我們還有大事要做,隻有把父皇的死因弄清,才能讓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放心。”
夏侯子文驚疑,“太子哥哥懷疑父皇的死……?”他心裏一跳,想起今日種種不尋常,忽然覺得父皇的死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難道,獻王兄也學了廢惲王?做出了那弑父的謀逆大罪?
其實司徒同也早就懷疑,隻是不好說出來而已。
“不可能!”夏侯子文馬上否決,“獻王兄不是那種人。”若說廢惲王喪心病狂,但獻王兄那麼溫潤如玉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他肯定下不了手。但讓他最困惑的是,父皇怎會把皇位傳給獻王兄?這是他打死也想不通的事。所以,遲鈍如夏侯子文,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懷疑那份遺詔的真實性了。
夏侯子宸看向司徒同,淡淡道,“丞相手裏怎會有那份遺詔?”
司徒同苦笑,“這恐怕是獻王他們早就安排好的,他們早就控製住了宮裏,知道微臣是殿下的人,時刻提防著微臣,若是讓微臣知道了聖旨的內容,微臣定會起懷疑,不會宣讀。所以他們安排了淩啟山。陛下病危的時候,微臣也不在身邊,隻是得了宮中傳信後才急急趕來,卻見幾位大臣正在殿外候著,說是皇上宣見獻王,讓我等在外麵等著……”
夏侯子宸皺眉,“父皇宣見獻王兄?”
父皇若知自己不久於人世,應該宣見的是他吧?怎會是獻王兄?
司徒同繼續道:“我們在外麵等了很久,才見獻王一臉哀容的出來,說是皇上駕崩了。我們進得殿去,見先帝已然閉目。先帝身邊的一個公公捧出聖旨,說先帝有遺詔。獻王這才讓宮人敲響喪鍾……”
夏侯子宸凝神,“也就是說,父皇駕崩的時候,隻有獻王一人在旁?”
司徒同垂眸,“是。”
夏侯子宸道:“遺詔是由父皇身邊的哪位公公捧出來的?”
司徒同頓了頓的,道:“是王公公。”
夏侯子文訝然,“王公公?李德海呢?”他跟在皇帝身邊三十年,聖旨這類事情都是由他經手的,遺詔這麼重要的東西,怎會不在他手裏?
夏侯子宸冷笑,“八弟,難道你沒發現,今兒這麼多人,唯獨不見了李德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