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子宸鐵青著一張臉,揮退了眾人,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侍衛押著桑離,跟在沈清林的身後,就從眾人讓出來的那條路裏,大搖大擺的往殿外走去。
乾龍殿外,幾匹夏侯子宸吩咐送沈清林出城的戰馬打著響鼻,不耐的用蹄子在堅硬的地麵刨著,鐵蹄聲聲,仿佛踢在了眾人的心上,一聲聲都那麼沉重。
桑離的眸中湧上了淚花,子宸,你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不會放棄我,我又怎能拖你的後腿呢?怎麼能陷你於不忠不義的境地呢?怎麼忍心讓你遭受天下人的恥笑,笑你為了一個女人而向叛軍屈服呢?親愛的,我不會的!
心念閃轉間,她閉了閉眼睛,嘴唇蠕動了幾下,驅動異能。然後,隻聽那幾匹戰馬突然發出刺耳的嘶鳴聲,飛快的揚起蹄子,就衝沈清林的侍衛踢了過去。眾人猝不及防,被狠狠踢個正著,馬兒們四下奔竄,場麵頓時一片淩亂。
桑離抓住這個機會,猛吸一口氣,使勁將頭往後一仰,身子如輕盈的梁上燕,弓成了180°,侍衛大驚之下,長劍堪堪的掃過她抹胸上方裸露的冰涼的肌膚,留下一道淺淺的紅印。與此同時,桑離的長腿一腳踢翻了他手中的長劍,身形一個美妙的翻身,撞飛了一旁另外的侍衛。
局麵變化得太快,眾人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等大家回過神來之際,沈清林直覺的身形一晃,伸手大力的向桑離抓了過去,藩軍侍衛們瞬間就作出了包圍的架勢。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夏侯子宸手裏的長劍像一條靈活的蛇一般纏上了沈清林,他的人馬也飛快的上前,和沈清林的人纏鬥在了一起。
場麵頓時一片混亂。但再亂,總好過受製於人吧?局麵瞬息萬變,沈清林恨不得一手劈了桑離,但苦於被夏侯子宸纏上,一時竟無法抽身。而桑離,雙手被綁縛著,施展不開手腳,隻能靠輕便靈活的身手躲避著藩軍的侍衛,看起來險象環生。
“小心!”夏侯子宸的一聲示警讓她躲開了一個侍衛的長劍,她眉頭一皺,迅速的向夏侯子宸靠近。而夏侯子宸一記狠招逼退了沈清林一步,然後當機立斷,長劍毫不猶豫的掃向桑離被綁縛著的雙手。隨著劍光閃過,桑離手腕被綁縛的繩索應聲而斷,得到自由的她,一腳挑起地上的一把長劍,和夏侯子宸一起,將沈清林死死的圍在了中間。
沈清林的人武功再高,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被夏侯子宸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堵了個嚴嚴實實,很快就呈現了不敵的狀態。而沈清林,若說他先前有桑離這張王牌在手可以從容笑傲之外,但如今,桑離自己脫困,他又被夏侯子宸和桑離兩個人圍攻,他們兩個人婦唱夫隨,配合得又那麼默契,招招都充滿殺機,沈清林瞬間便落於下風,一時被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額間的汗珠頓時滾滾而下。
對手太過強大,他根本無力與之抗衡,很快便險象環生。“噗”的一聲,他的左手臂中了夏侯子宸一劍,頓時鮮血如注。他踉蹌著退後幾步,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桑離和夏侯子宸雙雙用長劍指著他,兩個人配合得完美無缺,天衣無縫。這一幕令沈清林心中百感交集,苦澀叢生。這一刻,他的神思居然恍惚了起來,眼前晃過了那些如花般美好的畫麵。
曾幾何時,他們都是言笑晏晏的朋友,可以把酒言歡,可以對月高歌,可以推心置腹,可以促膝長談。他們有過並肩破案的默契,也有過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感慨,可如今,這一切都化成了泡影,往日情分已然不見,剩下的,隻有你死我活的爭奪和殺戮,還有,無窮無盡的仇恨和遺憾。他恍惚著想,是什麼讓這一切都變了味道呢?為什麼讓他們三個人,從曾經的好朋友變成了如今的局麵呢?是什麼辜負了他的愛情,他的癡心?為什麼他們,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桑離看他神思恍惚的樣子,忽然間就有了一絲絲的不忍,她歎了口氣,忍不住道:“沈清林,別再做無謂的掙紮了,還是束手就擒吧!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能明白,這個皇宮,你今日是再也出不去的了!”
夏侯子宸也道:“沈清林,收手吧,就像你所說的,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你能放手,或許本太子還可以在皇上麵前替你求個情,求他對你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他的唇邊浮上了一抹慘然的笑。他何嚐不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大勢已去,別說是今日,他恐怕是永遠都別想走出這個地方了!怎麼可能從輕發落?皇帝都恨不得拔他的皮,隻要留著他一天,他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了他的心裏,他怎麼可能讓他安生?還有他自己,怎麼接受得了淪為皇帝的階下囚?他沈清林一生孤傲,不能接受這樣的失敗!不能!起兵的時候就已經抱著破釜沉舟,不死不休的心態,如今兵敗,他又怎麼會苟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