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是濃烈的墨黑,微涼的風在走廊裏席卷,陰寒猶如鬼魅。韓雪梅由手術室轉入了重症加護病房,付德管家好說歹說才將赫穆勸回了老宅休息,而赫原則也不知因為什麼事情,轉告了醫生有事通知他便匆忙離開。

昏暗的燈光讓靜得落針可聞的病房回廊看起來有些駭人,一場驚慌失措之後,一切又恢複如常。赫歧珩臨窗而立,褶皺的襯衣和鬆散的領結,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極致的頹唐。

整個樓層早已經被赫家包下,像是完全無視走廊裏貼著的禁止吸煙警示牌,赫歧珩指尖夾著點燃的猩紅,在昏沉的燈光下忽明忽暗。

窗外是無數的燈光璀璨,車流徐徐而動,宛若星河閃耀。這座華麗的不夜城裏,竟無以為家……

林峰是趕到醫院的,尚值淩晨,空氣中還留有一絲的薄寒。接到電話的他匆忙而來,心裏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這些天來,老板似乎極盡頹靡,集團諸多事務幾乎全數壓在了他和秦薇的身上。兩個人倉促的應對著,能處理的事情他們全都得當的對付,但壓在總裁辦公桌上的那些特批文件幾乎摞到了一人高。

隨著赫歧珩的重新振作,整個赫氏又重新跟著忙碌了起來,集團那種鬆散的氣息一掃而光。可這樣的日夜輪轉背後,是赫歧珩極度的哀痛,林峰清楚的明白,這樣的高壓工作隻不過是為了麻痹他心裏巨大的虛空。

對於那件事,林峰沒再從赫歧珩身上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隻是無數個送批文件被放置在辦公桌上之時,右方最上麵那一格虛掩的抽屜裏,永遠收藏著一個精巧的相框。女孩兒笑得癡癡傻傻,而今卻不再。

韓雪梅轉入普通病房是在一個星期後,采光極佳的高級病房裏,加濕器源源不斷的往外騰著縹緲的霧氣。她看著坐在麵前的大兒子,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赫歧珩清瘦了很多,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節精瘦的手臂,韓雪梅伸手拉過他的,"最近公司怎麼樣?昨兒你爸還跟我悄悄誇你,你爸的性子就是這樣,什麼都不輕易說出口。"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看著母親的臉色好了許多,心裏也稍稍放心了些。

"公司的事雖然要緊,但千萬別累壞了身子。"韓雪梅慈愛的說著,目光柔和許多。這一場大病過後,她看清了很多。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事情她已不願再過多幹涉,隻要一家人都好,她才算安心。

接了兩個電話,看時間差不多了,赫歧珩才起身準備離開。"阿珩,人這一輩子最抵不過的就是時間,有什麼看不開的媽無從得知。但當媽的,無一不是為自家兒子好的。"

閉上病房門的那一刻,赫歧珩倚著門框愣了許久,嘴角的苦澀淡淡的滲了出來。哪怕時間流淌直到死亡,他都不可能會看得開,關於她,這輩子注定刻骨銘心,雋永不朽。

赫歧珩依舊每天按時回到半山別墅,咖啡杯還是她最喜歡的樣式。他每天坐在麵向花園的位子看著早報,粉白的瓷杯盛著馥鬱的咖啡香,花瓶一側一本倒扣的《雪國》。每日都有阿姨來打掃,可他從不允許她們挪動那些東西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