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玄武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在分辨百花仙子身上的氣息。
百花仙子柳眉微蹙,手足無措地杵在原地,神情亦十分不自然。
朱雀見狀,小聲嘀咕道,“定是她下的毒。被玄武一盤問,這小娘兒們臉都給嚇青了。”
“沒有,不是我。”百花仙子輕咬著下唇,眼眸中淚水氤氳。
“馬錢子,川烏,三棱,藏紅花,均是女子墮胎常用藥物。”
玄武每說出一樣藥名,百花仙子麵色便沉上一分。
朱雀氣急,腰間配劍“唰”得一聲出鞘,不偏不倚地橫亙至百花仙子脖頸之上,“說,為何下毒?”
百花仙子慘白的唇輕輕顫著,她深吸了好幾口氣,終於鼓起勇氣,細聲細語說著,“魚頭濃湯,確實是幹淨的。那些墮胎藥,我從未想過拿來加害北璃王,我隻是拿來自己用的。”
她此話一出,冷淡如容忌,亦好奇地投去了目光。
百花仙子沉痛地閉上了眼眸,偏轉過身子,“沒錯,我確實同宮中侍衛私相授受過。殿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容忌收回目光,淡然言之,“未曾。”
“嗬嗬,想來我真是可笑,還以為殿下有朝一日能看上我這副殘破的身體。”百花仙子自嘲著,瘦弱的身體仿若岸邊楊柳,迎風即倒,羸弱不堪。
百花仙子顯然並未聽明白容忌那句“未曾”是為何意。
別看容忌潔癖尤為嚴重,但他的挑剔從來隻針對自己。至於百花仙子,縱她縱情聲色放浪形骸,容忌也不會因此看輕她。
事實上,容忌向來懂得尊重每個人的選擇。
隻不過,容忌生性淡漠,縱被人誤解,也不願解釋。
“玄武,有勞你替百花仙子看看。小產不是小事,須得好生休養。”我當下便反應了過來,百花仙子之所以吃了那麼多用於墮胎的藥物,應當是意外懷上封於的骨肉。
玄武微微頷首,欲言又止。
思忖片刻,玄武終是開了口,“王,百花仙子身上的墮胎藥,均是稀鬆平常的普通藥物,和你身上的烈性墮胎藥有著很大的區別。你所中的毒,是斬根草的毒。誤服者,不止保不住孩子,還極有可能永懷不上孩子。”
斬根草?
“我不記得自己曾吃過這玩意兒。”我努力地回想著近日來的吃食,甚至拉上黑盒子一同回憶。
玄武支支吾吾道,“屬下已經探明斬根草的來源。”
“嗯?”
麵對我的困惑,玄武終於鼓起勇氣,指了指容忌發黃的前襟道,“東臨王的衣物顯然是被斬根草汁液浸泡過。斬根草汁液無色無味,幹了之後便會有少量淺黃色沉澱物。”
正當此時,祁汜奪門而入,他措辭尤為激烈,怒氣勃發,“東臨王,你若是不想要孩子,大可以跟朕說。你不要,朕要。”
容忌眸色寂寂,垂眸盯著自己衣襟上的淺黃色粉末,眉頭緊鎖。
我淡淡地掃了眼容忌發黃的衣襟,雖未置一詞,但壓根兒就沒懷疑過他。
待眾人散去,容忌亦換了身潔淨的衣物。
他尤為歉疚地坐在我身側,喉頭微動,“歌兒,是我的疏忽,竟未察覺衣物上染了不該有的東西。”
“敵明我暗,防不勝防。”我輕聲寬慰著他,一時間亦想不通究竟是誰在容忌衣物上動的手腳。
他看上去尤為失落,緊緊地將我摟入懷中,仿若用盡了全力。
我不知今日的容忌為何如此患得患失,隻能輕拍著他的背脊,像哄著小乖那般柔聲哄著他。
出乎意料的是,容忌竟比小乖更好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沉沉睡去。
我輕撫去他眉間的褶皺,在他額上印上淺淺的唇印。
“咳咳——”
殿外,傳來祁汜略顯尷尬的輕咳聲。
下一瞬,他竟帶著小卓一道入了寢宮。
我疑惑不解地看向祁汜,深怕驚擾了容忌,輕聲詢問著祁汜,“古戰場中危機四伏,你怎麼將小卓帶了進來?”
祁汜稍顯歉疚地說道,“斬根草一事委實蹊蹺,我知你十分相信東臨王,定不肯入他夢境一探究竟。無計可施之下,隻得請來小卓,請他替你入東臨王夢境一窺究竟。歌兒,眼下局勢微妙,凡事須得多個心眼。”
小卓亦附和道,“姐姐,我也不信東臨王會如此傷你。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就讓我入夢一窺究竟,如何?”
“不必了。我相信他。”我如是說著,緊摟著懷中疲憊不堪沉沉睡去的容忌。
然,祁汜並未因此而妥協。
他闊步上前,審慎言之,“歌兒,東臨王對你的情意,全天下人都看在眼底。但你真的清楚,他對你腹中孕靈持什麼態度?孕靈源自一場暴虐,東臨王那麼在意你,恢複心智之後必然悔不當初。在他心中,也許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喜愛你腹中孕靈。畢竟,她們亦見證了他對你所做的一切暴行。”
我輕揉著突突作痛的腦門兒,雖知祁汜所言頗有幾分道理,但我一如既往地相信容忌。
事實上,容忌對小小乖們的喜愛並不亞於我,多少個日日夜夜,他都會趁我熟睡之際,輕枕在我腹上,靜靜地聆聽著小小乖們的動靜。這種喜愛,絕不是裝出來的。即便嘴上不說,眼裏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萬萬沒料到,向來聽話的小卓,這次竟大著膽子,趁我同祁汜說話的當口,將我與容忌一並籠至夢境中。
撥開夢境迷霧,便見容忌孤身一人,往藥王穀走去。
我心下亦十分納悶,平白無故的,他為何會在藥王穀現身?
更令我大跌眼鏡的是,他此行的意圖竟是向南偌九討要烈性墮胎藥。
南偌九一改平素裏疏遠淡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東臨王要那墮胎藥作甚?”
容忌搖了搖頭,並未吱聲,但他的眉頭早已擰作一團。
片刻後,容忌稍稍平複了情緒,微微抬眸,沉聲低語,“虛無界大陸局勢動蕩,縱我得了冷夜畢身神力,都無十成的把握能護好歌兒。眼下,歌兒有了身孕,這意味著一旦遇險,她極有可能為了腹中孕靈而放棄自己,這絕不是我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