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魔神預言甚囂塵上,黎民百姓人心惶惶。
即便容忌已命人壓下這些謠言,但總有好事者不斷挑起爭端,最終又將我推上了風口浪尖。
我並非沒想過逐一反擊,隻是這片大陸對女人始終不夠友好。
縱我行事幾無出錯,還是有大把的人慣於在雞蛋中挑骨頭。
數月前,邊境地帶爆發過一次小規模的瘟疫,便有人造謠女人當政,不吉利。事實上,那場瘟疫分明是從西越境內蔓延開來,波及至北璃邊境。
再說我身懷有孕一事,無數朝臣指責我作風不檢。可自古以來,封王拜相者,大多數都是妻妾成群。而我,從始至終隻有一個容忌,那些個沉湎酒色的朝臣,憑什麼站在製高點上指責我的不是?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瞧不起女人。
葉修就不一樣了。縱他犯過諸多過錯,隨隨便便興修幾座私塾,西越上下便對他感恩戴德,人口稱頌。
很早之前,我就發覺諸如此類的不公正對待。
隻是,一拳難敵四手,我一人,終究敵不過悠悠之口。
半月後,禦書房中,祁汜興致衝衝而來。
他隨手將懷中堆砌成山的奏折扔至我麵前,氣憤不已道,“這群飯桶,要本事沒本事,卻成天想著彈劾你。要如何處置?”
我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奏折,心不在焉地說道,“隨他們彈劾好了。”
祁汜鷹隼般銳利的眼眸中迸發出道道殺氣,“你若不忍處置。朕便替你做主,直接將他們斬盡殺絕丟去喂狗。”
“殺得完麼?”
“隻要你一句話,朕保證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我將手中奏折扔至一旁,尤為平和地說道,“還是別了吧。這樣一來,除卻作風不檢、行為放浪、殘暴不仁、不吉利之外,我怕是又要多出一項‘狐媚惑主’的罪責。”
“你準備怎麼辦?”祁汜眉頭緊擰,看樣子似乎比我還生氣。
“見招拆招。不出所料,葉修定不會就此作罷。”
“朕去一趟西越,同阿修好好聊聊。”祁汜作勢起身,還不忘勾搭立於我身側的隨侍宮娥。
我看著祁汜頎長的背影,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身體還好麼?”
祁汜身形一頓,戾氣消了大半。
他猛然轉身,以單指勾著我的下巴,刀鋒般冷漠的眼眸中流瀉出點點情欲,“朕身體好不好,歌兒想試試麼?”
“滾。”
我滿頭黑線,早知道他如此不正經,就不該多這一嘴。
祁汜訕訕收回手,朗聲大笑,“歌兒放心,朕身體好得很。你若是看膩了東臨王那座高傲不可攀冰山,不妨回頭看一眼朕。朕喜歡‘醉駕’,不論是馭與被馭,朕都甘之如飴。最為關鍵的是,朕縱情聲色多年,單論技術,勢必比東臨王嫻熟不少。”
砰——
不等他說完,我便將他關在了門外。
容忌前腳才離開北璃,祁汜後腳便入了我的禦書房。即便我與祁汜什麼都沒發生,但傳揚出去總歸不太好。
我可不願再因這些細枝末節,同容忌爭吵。就像上一回,我不僅沒吵贏他,還賠了半天不是,丟人又丟身,真真是掉麵子。
不多時,青龍叩響了門扉,沉聲道,“王,西越王後特命使節送來請柬。”
“所為何事?”
“據使節稱,說是西越王後盼著您能出席西越儲君受封大典。”青龍簡而言之。
楚荷的心思我再清楚不過。
不日前,我引雷電狠劈葉修一事,楚荷定然知道是我所為。如今,她深愛葉修,之所以親自邀我出席儲君冊封大典,無非是希望我能與葉修冰釋前嫌。
我本打算前去一探究竟,看看葉修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
可容忌奔赴東臨之前,千叮萬囑,要我留在北璃王宮中靜心養胎。我雖不得閑,但也不願拿小小乖們的安危開玩笑,遂一口回絕道,“不去,就說我身體有恙,須留宮靜養。”
青龍聞言,支支吾吾道,“王,還有一事,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
“若是讓我心口犯堵之事,就不必說了。”我輕揉著突突作痛的腦殼,隻想酩酊大醉一場,將這些俗世凡憂拋諸腦後。
原本以為,冷夜一死,天弋被廢,我便能睡個安穩覺。
不成想,前有傾扇作亂,後有葉修添堵,中間還有令人險惡的封於從中作梗。
“王。屬下深思熟慮之後,還是覺得有必要同您知會一聲。”半晌,青龍又叩響了門扉。
“有話不妨直說。”
青龍說話吞吞吐吐,遠沒有朱雀幹脆利索。這才幾日,青龍便幾近耗盡了我的耐性。
沉吟了許久,青龍終於開口,“朱雀成了西越二十萬禁軍副統帥,並命人四處散播謠言,稱王肚子裏懷著的是雲秦國主的種。東臨國內一片動蕩,朝臣紛紛上奏要求東臨王同您斷絕關係。”
怪不得容忌急著趕回東臨,原是出了這檔子破事。
事到如今,我若是再不作為,這些個亂臣賊子,怕是要翻了天。
我斂了眸色,推門而出,“走,去西越。”
“是。”
青龍唯唯諾諾地應著,觀其神色,顯然是在為朱雀憂心。
不過,青龍的反應我大體還算滿意。
一來,他不會像朱雀那般感情用事。他公私分明,剛正不阿。
再者,他雖征戰多年,但並未被磨礪成冷冰冰的殺人利器。
恰恰相反,他重情重義,念舊長情。
這一點,甚得我心。
待我匆匆趕赴西越王宮,王宮中已然彙聚了四海八荒有誌之士。